天还没亮,扶苏就要起来,他抽出胳膊,把小寒弄醒了。
“扶苏,干嘛起这么早?”小寒迷迷糊糊地问。
“你没听见外面的动静吗?”
“怎么了?”小寒半坐起来,听听窗外。果然,外面有行走和吆喝的声音,马蹄也踢踢踏踏的,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又一群。
“大军集结,这是要出发了。”扶苏已经穿好了衣服。
“好像还下雨了。”
“嗯。你不要起来了,再睡会儿。”
“不,我起来给你梳头发。”皇子早上起来也要有好形象的,不能随随便便就出现在人前的。
一边梳头,一边聊天,“他们什么时候行动,蒙恬没告诉你吗?”
“我又不是参战人员,告诉我做什么?我只是参加了战前动员,看那些将官们精气神儿还是很足的。”
“嗯。你去送送吧?是不是得准备一壶酒?”
“准备酒做什么?”
“壮行啊!”小寒说。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哪儿那么多事?他们得赶时间集结到指定地点,要知道,这是三十万人的调动,还搞出个喝酒壮行?你真是书读多了!不该浪漫时候瞎浪漫!”
“我又没见过打仗!”小寒抱怨一句。在她心里,喝酒都是小套路,说不定还得祭天。
对,他们一定翻过黄历了,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可是非常迷信的,据说在一些凶日不要收留寄宿者,否则对方会夺取你的家产。当初大枣收留她那么痛快,可能也因为他没有什么家产好夺取的。
扶苏拍拍她的腿,以示安慰。“没见过打仗最好,见过了你保管睡不着。”
“嗯。好了,梳好了。可以出去见人了。”说完,亲他脑门儿一下,这动作做得太流畅了,以前给女儿梳完头,这就是最后一个程序。
扶苏站起来,一开门,外面飘进一些雨丝来。雨倒是不大,不过看看天,这趋势就难说了。这种天出发,也不知是凑巧了,还是故意。
“你等会儿,我看看木木把你那雨披放哪儿了?”
“不等了,所有将士都淋着,我搞得那么特殊干什么?”说完,扶苏就迈步出来。
“哎,扶苏,找着了。”小寒抱起衣服出门,紧赶几步塞给他。这个时代动不动就要死人的,还是活得精细些吧。
“你真是啰嗦!”扶苏拿了衣服就走,有人看着也不便推托。他边走边抖开衣服披上。
他心里对这件衣服还是很感谢的,要不是这件衣服他和小寒的关系还不知要怎么拖着。
蒙恬真是会带兵,整个大营这么多人,行动起来整齐有序,连马匹都显得很听话。唯一不听话的就是他们的屁股,边走边拉,弄得人没法下脚。
车兵也准备好了,一辆接一辆往前赶,每个人都压着节奏。军士们脸上不见睡意,肯定昨晚就得了通知,早就准备着出发了。
有过来的将官冲扶苏打了个招呼,人骑在马上,面容显得很严肃。扶苏摆摆手,示意不用下马。大战之前,什么多余的心思都没了,只有战斗。
扶苏也是参过战的人,看着一行行的人马向校场聚拢,他也觉得是自己出征一样,心中有些壮怀激烈的情绪。想起小寒让大家背的《满江红》,想起昨晚教大家唱的《精忠报国》,这时候纵然没有一壶酒的仪式,也真想吼上两嗓子,壮壮声势。
当然,他只是想想。这里是军营,大家都习惯了严肃规矩的生活。
远处,蒙恬骑在马上,踏上高台,纵然光线还不明亮,还是可见他的威势。
有的人就是有这种本事,他一出现,四周都静了,所有目光都向他汇聚过去,你的动作、你的思想、你的灵魂都会被他牵扯,几万人就像几十个人一样。
扶苏自认,自己在这方面是不如蒙恬的。他没有这种历练,没有机会培养这种能力和气势。父亲也有这种气势,他的那种威压比蒙恬更甚,有时他的眼光里还有一种嘲弄和蔑视,那高渐离是看不见了,如果能看得见,父亲冷冷地盯上他一眼,也许他会立刻失去动作下去的勇气。
那个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蒙恬看大公子来了,点点头,这会儿不能分神,他环视全场一周,和几个副将交接了一下眼神,几个人都点点头,他举起手中的短剑,向下一劈,大声命令:“出发!”
只见一排排的轻车向营门驶去,然后是骑士,然后是材官。马蹄声、轮轴滚动声、将官偶尔的吆喝声,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现在,雨越下越大了。
扶苏走过去,把雨披脱下来,递给注视着大军的蒙恬。“给,披着吧。别着了风寒,天已经不热了。”
蒙恬严肃地摇头,在军士们面前他永远是这副神情。“不用,他们都淋着,我怎么就不能淋?”
扶苏也摇头,说:“他们病了一百人都不影响战局,你不同,你得保持体力和精神,你得让军士们看着你生龙活虎的,他们才有主心骨和精气神儿。”
蒙恬微微动了下嘴角,大公子也很会劝人。不过,他说的确有道理。
“好吧,我就特殊一点,穿上你这奇怪的披风。”说着,就伸手接过来。
扶苏很欣慰地退开一步,看了看,“嗯,穿上很挡风的。再说,你穿得特殊一点,军士们也好找到你,也好看清你的指挥。”
“嗯!”
两人就不再言语,一起注视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脸,成熟的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