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佑达慢慢就觉出不对味儿了。
他这人毛病大,但他这大毛病也就是一个“直”字。做事就是做事,有事说事,直来直去,能干就干,不能滚蛋,哪那么多讲究?可是,这偏偏成了他的毛病了!
他母亲的!以前都习惯了的车夫也变得有话说了,连屁股都变得尊贵了!
琢磨了几天,他发现问题所在了。
是赵高府上的管家在跟这些人频繁接触,而这些人也开始喝酒吃肉了。他去买狗肉的时候遇到好几个。
平时,他们这些车夫哪舍得买这些?
回到家,奶奶还是拉得直不起腰。仆人报告说,今天只喝小米粥,别的就吃不进去什么了。这些天,是真的不再吃肉了。
不吃肉也好,空一段肚子,养着看看。自从几天前吃坏肚子,老人家就收不住了。也亏了是够硬朗,搁一般老太太,早就不行了。
“奶奶,吃过饭,孙子要出去一下,不陪您老唠嗑了,我给您把孙媳妇叫进来!”
奶奶精神尚好,挥挥手说:“有事做事,别耽搁了!”
他嘿嘿一笑,从奶奶屋里出来。他是奶奶带大的,有事做事,从小就是这么教育的。
他现在就是有事做事,绝不耽搁!
传他别的谣言他可以不在乎,踢坏了人,他赔就是了。但传他和尹美人的谣言不行。
尹美人是个可怜人,从楚国过来举目无亲,只有一个远房舅舅在城里卖漆器,他不过是看她人厚道,又温和,才给她捎带了两次东西。
那是皇上的女人,这瞎话儿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是会要他的命的!
既然现在皇上还没有反应,那他自己先做出反应好了。总要让皇上看看,他在被冤屈的情况下捍卫自己清白的勇气和决心。即便这样做愚鲁一点,但也比等着皇上责罚要来得轻松。
他要活着看赵高倒霉,至于那个位子,哼,现在活下来才是紧要的,别的就先放下吧!
他骑着马来到赵高门前,“咚咚咚”敲门。
天没黑呢,他想赵高这时候肯定在家。
他面壁思过?哼,他面壁是为了让别人有过!
冬哥儿的爹过来应门,自从俩儿子走后,他一直有点迟钝。
“干什么?”
“拜访赵大人,告诉他,就说黄佑达想他了!”
“哦,你等等!”他看了看来人的穿扮,犹豫了一下,又说:“那就进来等吧!”说完,他就急匆匆报告去了。
赵高这会儿正在想事情。他一边想,一边看着三春给继业洗澡。
自从玉婷走后,孩子在三春的照料下正常了些,半夜惊醒的时候少了。
“老爷,有个叫黄佑达的来拜访,说是他想您了!”
“嗯?”他想赵某了?他会想赵某?
转转眼珠,看看天色,这时候说睡下了未免不好,面子还是要的。
要不出去会会他,他这是上门来服软的还是……
不,他怎么会服软,那个一根筋怎么懂得服软的妙处?
他上门,肯定是觉察到什么了!
哼,是打上门来了么?
哈哈,赵高养了多日,身子都僵了,正好活动活动!
“走,老爷我这就去迎接这位黄大人!”他紧束了下腰带,看了眼三春和继业就出来了。
“哟喝,佑达登门了,蓬筚生……!”
那个“辉”字还没说完整,一包东西扔了过来。几乎同时,一桶水兜头泼下。
黄佑达扔下桶就走。
他边走边叫嚷:“去给你家老爷请大夫去!去县衙门报案去!我黄佑达在家里等着!”
院里的人呆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天底下有比老爷还嚣张的人吗?”
赵高疼得“嗷嗷”叫,赵愚不知所措,看桶里还有水,抓起来就给老爷冲洗。
“啊——”,赵记跳着脚“啪”地给他一耳光。
黄佑达用的是石灰!
幸亏不在眼睛上,脸烫得刺刺啦啦地疼。
三春冲出来,“赵管家快请大夫!”
赵愚反应过来,急忙跑到马棚,准备牵过马去请大夫。
三春又说:“赵管家去报案,小林去请大夫!”
赵愚只好上马去报案,他这些天来已经习惯听三春指派了。
“啊呃——!”赵高还在疼得咝咝叫。他的嘴唇估计烂了,整个半张脸都不行了。
……
说是要回家等着的黄佑达并没回家,他改主意了,他直接赶到咸阳县衙自首。能自首,首先表明他态度好,再就是他要得个先申诉的机会。
真庆幸院子里有半桶水,他原想着进了屋以后,赵高怎么也得让他喝口水,喝水的功夫,他就把赵高那张坚毅果敢的脸给他烧了。
这下,全省了!
与其被皇上猜测,这点责任算什么,他担就担了!唯一的遗憾是,短期内可能不能陪着奶奶和媳妇了。
……
第三天,皇上就从梁辰的嘴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问:“烧得厉害吗?”
梁辰说:“听说厉害,好了的话,恐怕要落下疤!”
“哦,落下疤!”皇上点着头,琢磨着赵高落下疤的样子。他不咸不淡地说:“落下疤也没啥,男人嘛,丑点就丑点,他长得这么好,经常出入后宫,也不太好吧!”
这就是皇上说的话。
据他得来的消息,赵高让人传说黄佑达出入后宫恐怕和尹美人有染,那他这么些年来出入后宫就不惹人猜测吗?他和胡亥的娘莺美人来往不也是挺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