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那会儿,全国性灾难的洪水冲击着我们的心灵,29个省(直辖市、自治区)遭受不同程度的损失,3000多人死亡或失踪,看到电视里那些义无反顾跳入洪水中搭起人墙的士兵,感到即羞愧又庆幸,仿佛那一刻我该跟他们手拉手站在一起,而不是坐在沙发上在镜头的另一头。
我的爷爷同样看着电视,表情黯然掐着手指,哆嗦抖着嘴唇喃喃的说着听不清的字音。
又犯病了?我伸手在他头上摸摸,并不烫人。挨得近了才听清楚他唠唠叨叨的说什么。
“又出来了。”
什么又出来?原本无神的眼睛此刻无比犀利盯着电视中滔滔洪水,大概是洪水又出来了吧,估计是这个意思。
说起爷爷可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当年23、4就远门去了长江一带做河工,再是修水电站,硬生生将奶奶和我爸三个兄弟养活,在那个年头要吃饱饭真的很不容易。
小时候最喜欢听爷爷讲关于长江诡异的事情,火车头一样大的乌龟,江底的铁链声,水底的灯笼。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听走蛟的故事,因为爷爷每次说到蛟过境,压塌桥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和认真,就好像是他亲身经过的。
突然,坐在沙发上的爷爷偏过头看向我,“它出来了,我也要走了!”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爷爷肃穆的神情,一个月后当爷爷安详走后,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是多么蠢。
2000年的夏天,和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去外面逛一圈消消食,傍晚回到家门口,看到一个人正在我家门口带着一只黑手套,低头抽着烟。估计是听到我的脚步声,抬头看过来,居然是很多年不见的战友兼友人,当初他是跟我一个学校一起去报名参军的,很可惜当时并没有分配到一个地方,当时他去了湖南,我去了青海。
“胡扬?”
我万分惊喜的迎上去一把将他抱住,当初复员回家后还去找过他,当时听说已经搬家,不知道去了哪儿。
“这两年去哪儿了?我复员回家的时候去找过你,听说你们家搬走了,现在退伍了吗?”
满嘴胡渣的胡扬看起来很颓废也很忧郁,打开门将他请了进去坐下喝茶,大家聊了当兵前的旧事,话间相当投机。
不知不觉将话题扯到了98年洪水时,胡扬用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我说。
“知道我为什么98年洪水过后就退伍了吗?”那意味深长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不由想到一个本来快要淡忘的人,蒋涛。
98年那场特大洪水席卷大半个中国,胡扬所在部队接到通知赶往指定位置抗洪,当时的情形让这位服役7年的老兵紧张的手心出汗,他们一个团的车队还没走完河提,一股大浪凶猛打出堤坝将前面一辆卡车卷进滔滔洪流中,整车15个人没一个上来。
没时间去悲伤,当到了地方后看到的却不是抗洪抢险的情形,而是真枪实弹的武装士兵在河提两岸设防,胡扬所在连队到地方后,很快分配任务就是填河道,用石头、泥土、木头,不管用什么都要截流,甚至用身体。
前几天物资材料丰富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到了第五天已经没什么可用来填河道的东西,上级开始命令士兵用身躯筑成人墙手拉手站到河中去,不时有人被大水冲走,甚至莫名其妙的消失在河中。
直到有人大喊水中有怪物时,两岸的士兵开始搜索并且开枪击杀,当猩红的血液冒出水面,一条五米长的巨大鲢鱼翻着白肚飘在水面顺流而下。
第六天后胡扬他们站在水中也开始持枪警戒了,从第五天开始水中不断出现奇怪的鱼类袭击人,最主要的特点它们都有锋利的牙齿。
这些鱼类的体型已经超出人们的常识,最大的达到十米左右,最小的也有四米长。胡扬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用身躯去填河道,因为需要饵。
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抗洪是不是这样的,但是胡扬知道自己身边的战友已经越来越少了,时不时有人永远消失在水里,帐篷里睡在旁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很陌生。
期间也有记者过来采访,都被挡在外面远远摄下像,宣扬一下不怕苦不怕牺牲的精神,胡扬望着外面的摄像机,他很想将经历的一切告诉出去,可是他不敢也不能。
原因他自己知道。
随着增援来的士兵敢到后,又过了三天,气氛开始不寻常了。上级收到一项紧急传讯后,胡扬所在团队全部武装下河,连岸上的武装人员也下来一批人,五百多人将河道挤的满满当当。
很快不寻常的地方出现了,原本很急的河水突然一窒,放慢了速度就像上游有人关了闸门,就接着听到上游出现一声炸响,河水蹦的很高,河中央出现一道黑线,大量的河水包裹着那条黑线飞快的向胡扬他们所在的下游冲击过来。
轰!
巨大的浪一下漫过上游一座石桥,一道青黑色的庞大身影随着大浪冲上半空,将石桥彻底压垮,汹涌的河水铺天盖地般冲向人群。
岸边的警卫朝着水中的黑影不停的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炸起大片浪花,胡扬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摇摆起来,看到前方战友有的被高高抛上天空,有的拍击到岩石上,而水中的黑影始终不见速度如同火车过境发出隆隆的低吟。
胡扬将手中的枪一丢,整个人被涌过来的河水抛起来,掉进水底看到水中两盏红红的灯笼青黑色影子从他身旁飞速穿过,鬼使神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