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宝笙被阿虎吓得一吓,除了掉眼泪,却再也不敢胡乱出声打断别人说话。
忠王见永绍帝脸色铁青,瞧着自己也带愠怒之色,忙道:“臣治家不严,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永绍帝掸了掸龙袍,咳嗽一声,“此事无须再问,定陶县主与忠王府上如何处置,朕与皇后商议之后再行定夺,至于这几个人,就交给东宫了。”
忠王和承恩公夏昆齐声谢恩。
谁知太子却道:“关乎良娣名节的大事,父皇难道就预备轻轻为忠王府和定陶县主开脱了去?”
永绍帝透出一口气,“定陶县主年纪还小,安陆郡主年纪更小,都是至亲,她们都是皇室贵女,本当由你母后裁决,朕插手,也是不希望皇后妇人之仁惹东宫不服,还待怎样?”
所谓的京都第一美人夏宝笙,已面如土色,在太子看来,小小年纪毒如蛇蝎,自然更加丑陋,容汐玦看着永绍帝道:“父皇要处置,名正言顺,只是若失了偏颇,我却是不答应的。”
永绍帝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直气得手足发凉。
小夏后见暂时保下夏宝笙,扶着丈夫不再出声。
殿心的申琥朝凌妆磕头求饶:“良娣娘娘,求您看在故旧一场的份上,饶过我等死罪,日后定然为您供奉长生牌位,多行善事。”
容汐玦瞥了凌妆一眼,怒气未消,“冤枉的既是良娣,且由你发落。”
太子口气并不温存,凌妆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如今这个身份,为人处世,再不能是寻常妇人的手段了。若轻易放过申家,他日耍阴谋手段算计的人就不会有太大的忌惮,也白白辜负了太子信任的一番心。
她起身拜倒在他脚下,缓缓道:“臣妾蒙冤,多承殿下信任,这申琥能道出实情还臣妾清白,还请饶过他一死。申武振欺君犯上,罪不可恕,应当按律裁决。”
“按律当如何?”容汐玦知她熟悉律法,低头相问。
凌妆抬手行礼:“按律当斩满门。”
申武振听了,顿时嚎啕大哭。
申琥猛磕头大喊:“良娣救命,良娣救命!”
容汐玦勉强接受凌妆这个处置方法。轻轻向外挥手。
几名锦衣广宁卫不知从何处一跃而下,架了申家父子三人拖出大殿。
申武振的哭嚎声由近及远,声声摧人心肝,殿上一时静得一根针跌落在地也能听见。
永绍帝正待说点什么,只见太子竖起三根指头道:“请父皇三日内给我答复!”
他连头也未回,永绍帝气得要吐血,却不敢不答。寒声应道:“朕金口玉言。”
容汐玦说一声:“回宫。”大踏步就向显阳殿外而去。
凌妆向帝后拜了一拜,只得快步追在后头。
众武将这才纷纷拱手退出。
凌妆迈出大殿,抬眼只见得几名内侍押解着流水正走至显阳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下。
见了他们,流水连忙跪在地上请安。
太子看也不看。只管往宫门外走,凌妆叹了口气,匆匆道:“这是我父义子,我的义兄,还不放他回去!”
容汐玦正巧经过流水身旁,听到这话脚步一滞,侧目打量了流水一眼。
流水忙朝他磕头。
容汐玦见他五官周正。身材不似普通南人羸弱,倒还高大威武,气宇轩扬。心头莫名不喜,又不便在人前与凌妆计较。一言不发地走了。
流水望了眼姑娘,默默低头恭送。
凌妆也不知道能和他说点什么,摇了摇头,追在太子身后。
流水低着头,心里一阵黯然。
宫里来提人,义父塞了大把的银子套出话来,才知道杭州申家的畜生竟诬告他与姑娘有染。他向主父、主母磕头道别,做好准备,以死明志也要保姑娘清白。眼下看到姑娘发话,自然知道已然无事,替她高兴的同时,却又有些茫然。
姑娘就像天上的明月,而自己就如井底的泥垢,不成想有一日会有人将他们扯在一块。
但不知多久之前,他就喜欢偷偷看着姑娘种药弄草,喜欢帮她一起泡制各式各样新奇的药材,喜欢听她婉转的笑声,更喜欢她不将自己和石头哥视作下人,平等的缓声细语……
十五岁她出嫁丝泽府,凌云作为送嫁的郎舅太小,和石头一起护送,他在惆怅中祝福姑娘,只将那一点不堪心思永埋心底。
可有些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石头。
他每天去浇灌姑娘留下来的药圃,有一日守着昙花夜放,石头忽然带着酒来了。
兄弟二人饮酒畅谈,石头微微有了醉意,离开的时候忽然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姑娘天仙一样的品貌,谁人不爱?只是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别做无妄之想,早点忘了她,娶一个实实在在的女子,好生过日子罢!”
他当即面红过耳,坐在药圃中仔细思量了一夜。
说忘就忘,谈何容易,可是他永远不会将这心思让她知道,既然祖宗是谁都不知道,是否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又有何要紧?
昨日老爷说是姑娘的意思,要认他们做义子,他心头一暖。
终归,她果真没将他们当做下人,想到不久的将来,她会喊一声“流水哥哥”或者“二哥”,这辈子,他便什么都不求了……
内侍喊了几声,见流水没反应,有人上前推了推他的肩头,笑道:“原来是凌良娣的义兄啊,失敬勿怪,没事儿了,咱家送您出宫。”
流水这才起来,望了宫门一眼。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