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攸如此这般说了一番,陆蒙恩首先叫好,“若殿下当真宠爱那个女人,自然容不得老丈人受群臣羞辱,最好再把火引到那女人身上去,才有好戏看。”
连萧瑾也点头,“若殿下还是不为所动,证明凌氏在他心里也不是那么重要,找个替死鬼也好,免得牵累殿下英名。”
几位将领都觉得好,连一向持重的萧瑾都这么说了,还有谁会有异议?
萧瑾问:“只是谁去传这个话?”
“太学生不是正受召赶来么?派个人路上鼓动一番,岂不便宜?”上官攸算计着凌东城,心里却隐隐有丝不安,如今大事当前,却也顾不得了。
陆蒙恩连连叫好,心觉若能痛揍凌东城一番,也算间接为母亲出了气,一时大为兴奋,赶紧到门上召了个亲随,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朱邪塞音分派广宁卫严密注视着重明门内外的动静,自己却带着几个副手留在涵章殿护卫,绝没有考虑需要监听主子手下几个得力助手,不想他们就算计起主子来。
阿史那必力还未弄清楚军师等要做什么,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干脆带了几个人离开厢房到崇政门上守着。
涵章殿里。
容汐玦睁开眼睛,竟是小睡了一场,唇边倒浮起淡淡的笑。
又好似青宫斗场初见一般,卧看流云,诸事不相关的神色。
凌妆一直注意着他,不免奇怪,先前瞧着他的模样,还以为在沉思,想不到太子却真的睡着了,心思怎能如此之宽?
她倒了杯暖茶递过去,容汐玦也不接。欠起身子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一手揽了她,突然发现她紧锁眉头,柔声道:“这不是你该忧心的事,身子若乏了,就进去歪一会。”
凌妆靠近他坐了,轻声细语道:“我与殿下一体。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躺下去了,岂能安然入眠?”
“有什么了不得的!难道要我陪你一起躺着?”他倒有闲心亮出森森白牙,手上不规矩摸了一把。
凌妆哭笑不得:“殿下一点也不忧心?”
“有什么可忧心的。”他的口气和神色皆是云淡风轻。
她以目光相询。
“又不是十万大军围困东宫,只不过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跪着。”容汐玦牵起唇角嘲讽地一笑,“这把戏。还不是父皇一手安排的。”
他能如此通透,倒叫凌妆有些意外。
“城外就有我二十万大军,大臣们再闹能闹成哪样?名声我根本不在乎,他要做自在皇帝,我不如带着你回关外去罢了。”
凌妆注意到他用了回字,心里是不赞同的,轻声提醒:“殿下不是说。外头的仗已打无可打,朝廷若不发军饷,拿什么养军队呢?关外想必是荒凉的吧。”
“你不想随我到关外去?”容汐玦挑起眉,好像有丝紧张。
他的关注点异于常人。凌妆担心他生气,正想好好分析分析利弊,却见他拧了眉,随即目中一亮,似乎想到一个好主意,“不去关外也行,中原大地如此辽阔。我带你去走走,顺便把各省的山头都清理干净,一举两得。”
好吧。这对于流浪者来说,确实是不错的主意。可对于一个皇太子,就太稀奇了,这不等于自我放逐?在外头打个昏天黑地自给自足,然后让皇帝缓口气,慢慢在京都及东北西南培植嫡系部队?
他竟就没考虑最后,估计在他眼里,最后出走塞外,做个西域土皇帝也是不错的。
皇帝是他爹,太子能直言,凌妆不能口没遮拦地评论,只好婉转劝道:“人各有志,殿下无意皇位,却做了皇太子,须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做一代藩王没什么,可是塞外荒凉,即便您能想出法子立足,后世定也要被朝廷吞没……殿下岂不顾念子孙?”
“子孙?”容汐玦兴致勃发,妖异狭长的目微微眯起,伸手摸了摸凌妆的肚子。
凌妆大窘,拍掉他的手,嗔道:“殿下,说正事呢!”
“子嗣的事也是正事。”他逗了一句,见她神色紧张,安抚道,“你说的也对,我是不信朝廷能拿我怎样,不过将来的孩子们……既是藩王,迟早都要被削藩,可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受苦……”
其实之前凌妆并未想到子嗣之事,现在听他正儿八经议论起来,红晕满面,犹如灼灼桃花之色,透过蝉翼纱照进室内的阳光融融洒在她的身上,似镀上了一层金光,煞是好看。
容汐玦微微眯起眼,“没什么严重的,朝廷里的臣子,你以为哪个就是不可替换的?朝代更迭之际,朝堂彻底换血,反倒政治清明,你每日爱琢磨这些,难道看不透?”虽这么说,其实不过是安慰的话,依偎厮守,儿女情长,他心头哪来的半分杀气。
但凌妆却被一语点醒,正出神思考怎么改变他的一些看法,但见守在门上的王保小碎步进内回禀道:“不好了,詹士凌左丞的马车到东宫门前,被一干新赶到的太学生和大臣们揪住围殴……”
凌妆听闻父亲被打,大惊失色:“怎么会打我爹?”说着起身就要朝外走。
容汐玦一骨碌坐起跟上,问:“难道广宁卫都是吃素的?”
王保额上出了一头汗,“广宁卫原先只守着宫门里头,外头打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打的谁,待发现了解救出来,已是……已是……”
凌妆眼前一黑,脚步踉跄了一下,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学生和大臣为何去打她爹。
容汐玦一言不发,裹挟着她,大踏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