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的宫娥能适逢雅会也很高兴,争先恐后地去选了一枝并蒂绿萼回来,一朵大开,一朵将开未开,下头还带着两三个花苞。
卢氏见劝谏无果,只好退在凌妆后头观看。
今日侍奉的太监头儿是王保,他是最机灵一人儿,早在太子妃说要击鼓传花的时候已吩咐小太监飞跑去库房寻令鼓。
尉安嫔笑道:“太子妃,未知怎么行令?是鼓停执花者饮酒还是带些别的名目?”
鼓停饮酒那是最简单的玩法,凌妆笑回道:“今日正好分开男女两席,女队由太嫔娘娘领衔,男队……”
容汐玦警告地盯了她一眼。
凌妆却是不怕,但也觉得让他领队泰半扫兴,指了图利乌斯道:“男队你为先锋,鼓停之际,执花者点出对方一人,由对方出题,两人比试,可好玩?”
最后一句她是对着皇太子说的。
容汐玦摸了摸鼻子,表示静待下文。
万才人忽道:“太子妃,这恐怕有些不公平呢。”
凌妆转向她:“如何不公平了?”
万才人道:“若他们选了角力打斗,我等如何是好?”
凌妆笑看座中广宁卫一眼,“男子们若那般不要脸面,我们女子舞,我就不信男儿们敢比这个。”
罗贵人拿了根筷子,“叮叮叮”敲了几下:“我都等不及令鼓来了,先拿筷子顶着。”
尉安嫔指着树下伶人:“要发声也轮不上你,且以琴声作令,岂不是好?”
诸人都说好,那头席面上的广宁卫往日都是铁血男儿,军营里就算有营妓,他们作为亲卫那也是有严令不许去碰的。如今看见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坐在对面,根本顾不上是遗妃还是太嫔,一个个瞪着眼睛看得欢畅。
叶御姬和桑更衣年纪最小,未免脸嫩,脑袋只差埋到胸口去。
王保请树下的伶人转过身去背对席面,他自己充了令官,一声令下。
伶人似乎颇精此道。手一扬,那面清溪激玉琴发出筝然一声,如金戈铁马,弦起繁急。
梅花本来握在罗贵人手上,闻听琴声响起,她“呀”了一声。像抓了烫手的山芋,急急忙忙丢给下家万才人。
瞧她那幅急样,席上人轰然笑起来,气氛一改,很快进入了行乐状态。
伶人繁急地弹了一会,渐渐缓慢,拿到花枝的人便也只能缓下来。正好对面一个广宁卫一时传不出去,又恐他琴声停下,把个大男孩子急得满脸通红。
容汐玦见底下杀人不眨眼的广宁卫居然为了个小游戏紧张起来,也觉有趣。微微勾起唇角。
花枝传到朱邪塞音手上,琴声嘎然而停。
王保等太监成日看着朱邪统领的死人脸,这时不免幸灾乐祸大声叫好。
容汐玦见花竟然第一个落在朱邪手上,也带着几分兴味望着他。
那头遗妃们不知朱邪塞音是谁,只见一个身高九尺,魁梧矫健的异族男人僵在席上,小麦色的肌肤浮起可疑的红云。低下头去,那淡金色的浓发在和煦的太阳下挥洒出柔和的光。
罗贵人首先转过神来,指着这位广宁卫统领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兴耍赖。先饮酒一大爵,然后从咱们这头选一个出来。比试什么,可得我们来定。”
王顺发收到主子的眼色,早就特别过去侍奉这位统领,忍着笑替他斟满玉螭虎双耳大斗杯。
喝酒倒是难不倒朱邪塞音,他也不嫌杯子大,双手执起,仰脖子便喝了,却不好意思看对面女子,信手指了一人。
罗贵人正笑得欢,不妨朱邪塞音的手指了过来,虽则指在她与张才人当中,她正怕不够闹腾,几步迈出座次,娇滴滴向朱邪塞音道:“咱们就比试跳舞。”
朱邪塞音铁青着脸,不仅在座的广宁卫,好似暗处里的人都噗嗤笑出了声。
这位统领平日不苟言笑,只关心皇太子安全,对下属训练也极严苛,广宁卫们都巴不得看他被女子戏弄,连声叫好。
谁知这样一来倒激起了朱邪塞音的脾气,战场上跟着皇太子,他从未输过,就不信能输给对面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不禁哼道:“怎么个比法?如何算得胜负?”
凌妆“咦”了一声,转头看容汐玦。
只见他老神在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由更加好奇。
罗贵人瞧着朱邪塞音长手长脚硬邦邦的模样却是轻蔑得很,向那伶人喊道:“我说开始之后,你弹个《清梅照影》,我们随乐而舞,舞得好不好,自然是座中人评判为准。”
朱邪塞音看也不看她,静静站在雁翅排开的宴座正中位置。
罗贵人见他态度倨傲,琼鼻一皱,扬声喊道:“乐起!”
叮咚柔婉的琴声顿时从琴师手下流泻出来。
这清梅照影极婉约,罗贵人着素罗衣裳,梳瑶台望仙髻,娇媚异常,楚腰一折,玉手捏个兰花诀,翩翩若花间蝴蝶。
起手就让张才人等莺声叫好。
谁知方才还僵着身子站在场心的朱邪塞音两手一展,状似大鹏惊起,轻盈地离开地面,一个飞旋,宛若流风回雪,周身带气罡风,徐徐落于地上。
他手足舒展,灵动中带着几许阳刚,似草原的勇士酣醉舞蹈,又似苍鹰搏兔,瞬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罗贵人偶然瞥见几眼,差点乱了步法。
朱邪塞音乘风起舞,带着异域风姿,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恰到好处,连一直乖乖立在上座旁边的阿虎也被他带动,展开双翅呼呼扑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