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许多,那青年已是牙关打架,显然忍耐到了极处。
上官攸见他还算老实,命人拭净他身上血水,涂抹上草药汁。
一阵清亮刺肤,甚至带着轻微疼痛的感觉袭来,全身钻心的痒立刻便止住了,青年只觉通体舒泰,张口要水。
上官攸冷冷一笑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本爵很快便可查知!若是假的,会让蚊子咬你十天半个月,直至咬死为止,届时再来后悔可就晚了。”
青年磕了磕嘴,想起方才所受的刑罚,周身轻起战栗,半晌回不出话来。
上官攸眯着眼打量他半天,突地一拂袖找凤和帝禀报去了。
玄圃中花木扶苏,荷香阵阵,
仲夏的热气似乎丝毫不能侵染到穷奇极丽的宛转廊。
帝后相携漫步,自宛转廊踏上了徘徊桥。
眼前的湖光山色意蕴万千,不远处的古樟荫和桥下摇曳的绿盖似交相唱和,而凌妆,第一次听容汐玦娓娓说到一个特别的师傅。
作为皇孙,他的师傅很多。
军中就有马术师傅、射箭师傅、技击师傅、十八般武器的各种师傅……
可有一个师傅,却相当地富有传奇色彩。
却说容汐玦小时候骑马狩猎,曾偶遇一游方道人,道他天资极佳,收做记名弟子,传授了他一些心法及剑术。这道人号鹤鸣子,是崆峒山中斗极宫的宿老。
古书记载,“崆峒”乃大夏、莎车、姑地、旦略、貌胡、其尤、戎翟、匈奴、楼烂、月氏、奸胡、北秋等十二个氏族的首领,故而很受玉门关内外百姓供奉,香火鼎盛。
然而崆峒山中香火最盛的是轩辕谷,鹤鸣子所在的斗极宫却几乎无人知晓。便是鹤鸣子真正的入室弟子天玑真人,从前道号叫做抱朴。名不见经传,还是因为流浪江湖吃不饱饭,灰溜溜投靠了容汐玦这个俗家师弟,一同杀入京城,由永绍帝敕命于徽州白岳建造太素宫,封做天玑真人,正了名号。才摇身一变成为得道高人的。
如今太素宫尚未落成,天玑真人便混在金陵皇家道场玄妙观里头。
凌妆倒还记得当初永绍帝欲赐婚夏宝笙之时,容汐玦曾唤方外高人扶乩。而这位“方外高人”正是在他口中吊儿郎当的抱朴子。
“听郎君说起来,你这位道门师兄就没有什么长处了?”
“那还是有的。”容汐玦揽着她的香肩极目远眺,“他继承了斗极宫的衣钵,专爱收集江湖秘闻。野史杂说,是个万事通。故而天文、地理、星象、堪舆、医药、占卜……嗯,好像都懂得那么一点……”
凌妆依着他而笑,她最喜欢的就是晚间与他携手宫苑间,独处的时光。
上官攸好不容易在徘徊桥找到不带一个随从的帝后,冲上来略行个礼,将青年所述一字不差奏明。
容汐玦长眉一扬。倒来了点兴致。
低头看了爱妻一眼,他将一个未成形的念头压下,淡淡道:“既牵扯到江湖中的厉害人物,明日宣天玑真人进宫。问个清楚再做道理。”
凌妆也是没听说过此人,并不插嘴。
次日早朝时,宫中传旨宣天玑真人,广宁卫们找了半日,才在金陵最大的赌坊中寻到了这位惫懒的道士,一路提溜进宫,请客的两个卫士都觉得此人相当不靠谱。
天玑真人从小倒也有个名儿。唤作抱朴,上官攸在军中倒是曾与他相处过,以为天子的这位师兄确有些抱朴守拙的意思。是那等心头洞明,表面糊涂的人。
抱朴被朝廷归作“化外高人”。有君前不拜的权利,见了容汐玦,他就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眼睛成了两道月牙,挥手朝宝座上头的玉人致意:“师兄正想你呢!”
一副有啥好事召唤我来的嘴脸。
容汐玦跟他也算从小打到大的,不跟他一般见识,示意上官攸有事说事。
赐了座,上官攸将发现东海上聚集前废太子以及了。
待说到“三绝郎君”,抱朴眼睛瞪得牛铃般大,两条卧蚕眉聚成了两道乌黑的虫子,随即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他还活着?不成老妖怪了?”
容汐玦听他果然知道此人,狠狠横了他一眼,斥道:“别装疯卖傻,赶紧说来。”
抱朴吐吐舌头,“我也是听师公说的,五十多年前此人就掀起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统一了南北绿林,一支天梭令能号令十二省数十万豪杰,据传不遵号令的,不出十日就会身首分离……”
说到这里他磕巴着嘴,“啧啧啧”连叹了几声,用无辜的目光溜了雀屏羽扇前的少年一样,好似在说,那天绝郎君比你这皇帝都威风了吧!
容汐玦道:“五十多年前?如今已是耄耋之年,当他是神仙?还能上场打架么?”
抱朴摇头晃脑地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贫道着实不知,但人家当年多威风,这皇宫大内,那可是说来就来的,传说还给懿宗皇帝睡梦中剃了胡子……”
懿宗好歹是人家凤和帝的祖宗,这小子口没遮拦,上官攸马上打岔:“我怎么没听过这茬,你编的吧?”
抱朴一张脸憋得通红:“你编一个试试!他还睡了懿宗的妃子呢,那书上能记这事儿么?”
上官攸溜了宝座上头的少年一眼,已自无语。
容汐玦轻轻一击龙吐珠扶手,冷冷道:“说重点。”
抱朴本来正要说一说那妃子的样貌,怎生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硬生生被打断,一脸便秘的表情,怏怏然道:“就算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