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景律帝果然负手观赏起宫苑里的梨树林子,女人们尽管奇怪得了不得,只得也装作兴致勃勃地看。
好在凌妆转眼已出现在殿前。
此刻活泛的采苓和采芷刻意留了心,看见景律帝转身一刹那,目中璀璨无比。
这样毫不掩饰的目光,惊得采苓小鹿儿乱撞,采芷一脸羡慕。
采芷念头单纯,觉得如此甚好,凌皇后地位越显耀,于亲近的人只有好处。
廊下的暖舆已经抬在院中,凌妆朝庭院里略略敛衽,目不斜视登舆准备起行。
容宸宁依旧负着手,目光却一瞬儿也未离开过她的左右。
郭显臣见皇后坐稳,很快收回手。
景律帝盯着自家的手都快看出一个洞来了,他心里雪亮,虽然昨儿个才一天,可皇帝一天两顿地往关雎宫跑,任皇后甩多冷的脸子也若无其事,年轻太监猜想,要不是这会子担心皇后会给难堪,景律帝必是要亲自来扶的。
不论如何,凌妆在人前留了面子,容宸宁似乎心情不错,笑道:“风大雪大,朕让人备了暖兜,诸位夫人妹妹都坐上走吧。”
皇帝这一声妹妹奠定了三个王姬的地位,采芷表现得最为高兴,大家一起谢了恩。
采芷就抓着五姐姐的手使眼色。
采蓝眉眼间却带着忧虑,横了妹妹一眼,怕她生事。
一行人聚在一处,伞扇迤逦,浩浩荡荡,跟着景律帝的步辇到了文德殿。
上林那头的队伍早一步奉四位太妃进了殿,殿外站满了观礼的四品以上文武京官及命妇。
乐清长公主率领众公主妃嫔迎在殿前。
在众人的参拜中,景律帝下了辇,回身去看后头的皇后仪仗。
凌妆扶着内侍的手,清爽粉嫩的桃花面上脂粉不施,却因带着久违的笑容,使得整张脸看起来熠熠生光,
容宸宁微微一怔,却见她越过自己向乐清公主迎去,亲手扶起了公主,笑道:“公主的好日子,我来迟了。”
乐清公主托在凌妆手上站了起来,虽是一如既往温婉的模样,但谁都瞧得出来她是真心高兴:“柔嘉皇后能来,是我天大的面子。”
一旁的德妃凉妃等听得一肚子窝火,却不好发作。
她们侍奉四太妃从上林来,而皇帝则接了柔嘉皇后从西宫来,落在臣子眼中,也不知会产生怎样的臆想!
文德殿正北台枰上设了描金嵌玉的九龙榻,九龙榻左侧为一金銮凤椅,形制极高,瞧着跟九龙榻的区别很小。而右侧再高一个台阶的台枰上,方是四位太妃的座次。
沘阳王负责导引景律帝,太常则微微躬身站在柔嘉皇后身边,底下的人心里震惊皆是不小。
尤其唐国公、承恩公府、靖国公府等的夫人小姐们,站在门口列队等待入内,而卫国太夫人和沘阳王太妃已由太常寺官员引至了显眼之处准备就宾赞位,许多贵妇的心头就又羡又妒。
可观察殿上,今日连德妃和凉妃的座次都只在四位太妃后排设的六面开光太湖石墩座上,与其余公主一处,如柔嫔夏宝笳之类,根本连个石墩都没得着,就连素来矫情的靖国太夫人董氏,看了眼凌妆,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诸王那头,也是一溜儿的太湖石墩,渤海王慕容礼居中而坐,严王虽坐于他上首,但显得畏畏缩缩,毫无精气神。
稍时,各执事者早就位,鼓声三响,文武官员和命妇们列队从殿门口入内。两厢跪迎,内侍除去景律帝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露出里头的绛纱袍。
深红色的赤罗衣,青领缘白纱中单,青缘赤罗裳,赤罗蔽膝,赤白二色绢大带,革带、佩绶、白袜黑履,穿在他身上,消了沉闷,反倒有无尽的妩媚fēng_liú。
景律帝抬手虚引柔嘉皇后,一前一后升座,群臣命妇四拜,乐声方起。
对待自己的礼仪,虽则不妥,亦还说得通,凌妆以为,其实应该将位置移到太妃之侧更加合适。不过今儿是乐清公主的好日子,她是不会为了这些问题发出什么异议的。
大殷公主的及笄礼是比照皇子加官礼来的,很是隆重,有三加笄,各种祝词不断。
可喜的是,连氏和容采苓做得都很到位。
凌妆昨日差人送给乐清公主的一支田黄冻石雕刻而成的发笄成了三加笄的压轴。
田黄石本有一寸田黄一寸之说,又说“黄金易得,田黄难求”,这冻石又是田黄中的最上品,通体剔透,胜似凝固的蜂蜡,润泽无匹,乃浙江青田进贡的至宝。容汐玦得了,命匠作司琢成了一只雀鸟形制,十分古拙,赐给凌妆,昨日凌妆又将其转送给了乐清公主,虽不能说价值连城,亦是十分名贵。而容宸宁赐的金镶羊脂玉兔衔珍珠红宝簪为第一,作为养母的贤贵太妃一支透雕翠玉翘紫水晶通体飞凤簪排在第二。
从所赐的簪子,也可以看出三人对乐清公主的用心。
显然贤贵太妃和柔嘉皇后都是极用心挑选的,而景律帝,只是应了景而已。
礼毕,乐清公主已换上了真红色的褕翟之衣,冠笄、冠朵、九翚四凤冠,朝正北行四拜之礼。
方才行礼的过程中,贤贵太妃作为母妃已经有过言语勉励,此刻就该轮到皇兄表示了。
景律帝称赞了两句,话锋一转,道:“年关将至,往年的旧例,入了冬常往汤山行宫避寒,今天为着乐清公主的及笄,迁延了半月,后日便要摆驾汤山,随行早做准备。”
诸人昨日在朝上已听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