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如何过年凌妆自然清楚,正要说上一说,猛然间眉飞色舞,抓着他的手道:“皇上这主意不错。”
容宸宁见她高兴,更加恣意,命人飞马赐春联,银钱等给各王府公府,这头带了凌妆亲自打伞离开行宫。
凌妆瞧他面上神情,似早有安排的样子,也不问,由着他揽着腰,高底鞋踩在雪地上,咯咯吱吱地响,她觉得好玩,唇边忍不住泛起兴味的笑。
瞧着她安逸的神情,容宸宁忽觉这样也挺好,从前那个睿智冷静的女子他爱,眼前这个娇憨乖顺的女子,他一样爱。
粼粼车队,抛下了仪仗的束缚,缓缓行走在官道上。
卫士们皆是一身乌衣锦袄,后车上的御厨忙着开小灶给前车上送吃食。
一路上两人依偎饮酒,凌妆从儿时趣事说到丝泽府,兴致渐渐高了起来,可想到申武振夫妻和申琳似乎都被问了斩,目光溜向身边的人,有些奇异。
容宸宁恐她想起什么,清咳一声,道:“你经历奇特,我从五岁开蒙,一直拘在宫中读书,从不敢高声说笑,动必由礼,你却是比我有意思多了。”
“拘在宫中,嗜血狼王的诨号是从哪里来的?”凌妆轻轻闹他,“你就瞎说吧。”
容宸宁一滞,药物血引使然,成了她最亲密的人,许多容汐玦的事便被强冠到他头上,难道两人的容貌也有那么相似么?
他不能问,心湖好像被丢进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半天才平复下来。
凌妆自斟自饮,果酒甜甜容易入口,不多时便酒酣耳热,容宸宁陪着她饮了几杯,开始想要阻止,接着倒想由着她,只恨路途不够漫长,冬天日短,马车在日暮时分,已经驶入了长条石板铺就的路面上。
有规律的辘辘声伴着轻微的颠簸,身后总是有个温暖有力的肩膀,她随时都能倚靠到。
酒意上涌,凌妆歪过身子用双手圈住容宸宁的脖子道:“十八郎,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我要是知道为何,就不对你这么好了。”
眼前樱花般的唇若诱人犯罪的罂粟,容宸宁只觉“轰”地一声,似有什么在脑中炸开,瞬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低头捧住凌妆的脸,细细密密吻了下去。
他那里天崩地裂,全情投入,车却在这时停下了,谭端在车外请驾:“皇上,已到卫国公府。”
凌妆猛地一惊,抬起了头,容宸宁犹自气喘吁吁不能自己,
却说一大早帝后在宫中消磨的时候,大太监刘义已经先行轻车简从到了卫国公府上,对凌东城夫妇“晓以大义”。
其实连氏和张氏等在乐清公主及笄宴后,便已经窥见了景律帝的心思,凌东城刚刚回府,不好说得而已。
刘义口才不错,又在宫里混了多年,尽管一开始凌东城各种抵触,认为女儿若委身景律帝,是不知廉耻,但强权之下,他又不是那等为尽忠便要去死的性子,毕竟要顾惜儿女家人,最后长叹一声,只得默认了某种局面。
但凌东城自与容汐玦海上患难之后,心底对这个女婿是真心相待,景律帝名声再怎么好,再如何善待卫国公府,到此都造成了他心绪上的抵触。
皇帝的车驾到的时候,刘义已经伴着两府的人迎在门口。
对过的镇国将军府瞧见架势不对,飞跑入内禀报主人。
卫国公府前羽林卫罗列,自然是容不得他人进来的。
凌妆见了父母等人俱十分高兴,连氏上来扶她的手,她反将连氏搀了,亲亲热热喊了声娘,激得连氏泪花都涌了出来。
一行人将景律帝与凌妆拥至正厅上,一进了屋,不待宫娥接手,便见景律帝自然而然地接了凌妆除下的斗篷。
令连氏等更加错愕的是,景律帝站在她面前低头,示意她替自己解开披风的系带,凌妆竟也毫无违拗,面带娇羞地替他解开了。
凌东城臊得老脸通红,连氏和张氏等人倒松了口气,凌月面色惨白,凌霄及凌云得一头雾水。
容宸宁一一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地执了凌妆的手,直接在上头的座位上坐定,这才道:“朕是陪皇后回娘家过年的,自家人不要拘着,都坐下说话。”
若非刘义先头来垫了底,恐怕这会子卫国公府和临安伯府的人就要大乱了,如今看来,眼前的景象虽叫人震惊,他们也是无可如何,甚至里头还有人带着欣喜。
谢恩分次序坐下,景律帝与他们闲话起了家常。
凌东成觉得无话可说,垂头闷声不语。
老临安伯是个读书人,气节那也是有一点的,府中请过旨之后上了酒菜,他就一杯杯喝酒。
倒是连呈显十分健谈,凌云对景律帝印象也不错,刘义见气氛不是太好,眼珠一转,笑嘻嘻上来禀道:“皇上,奴婢从宫里拨拉了院本、水嬉与过锦戏班子过来,不如说唱上几段,以为助兴。”
景律帝侧目瞧了眼凌妆。
凌妆见家人话少些,还以为是拘谨之故,当然赞成。
这里刚点了头,刘义即已从袖中掏出了曲目,呈上来恭请御览。
容宸宁作势看了一眼,便递予了凌妆。
凌妆想了想,好像娘家人尚没看过水嬉,便点了个其中的剧目。
少顷有内侍推了高二尺有余的木傀儡上来,下头有轮子,按着卯栒,用竹板承夹,好似一个长方形的木池,里头注满了水,其实内曾铸着锡,支以木凳,又用轻纱围着外头的竹板,取鱼虾苹藻跃浮水面,看起来就像个小型的瑶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