苲萼山虽不高,但有不少绝壁峭崖,山势颇妙,山上有石级直通山顶,可以看到古镇全景,当地百姓原本习惯在此登高望远,还喜欢汲取山上的泉水在家取用。
山前一条天目溪,乃富春江支流,水皆缥碧,清澈见底,卵石游鱼清晰可见。
天目溪蜿蜒曲折,洲滩众多,号称“溪有十八滩,一滩高一滩“,容宸宁命羽林卫选的这一处,水流平缓,若玉带静飘,水面上,不时有野鸭成群而来,掌拨清波。
本是入世的桃源,若得神仙眷侣,便是天下至美的事。
然而眼前明明佳人如玉,却狠心若斯,容宸宁心里戚戚。
江水倒流,红日西升?
也就是说,在她这儿,是不可能改弦易辙的。
难道要逼她再饮“长乐无极”?
容宸宁心如乱麻,一时恨不得立刻就叫她饮下,共效于飞,一时又觉假象终究是假象,自己有并吞八荒,平定四方的手段,难道竟不能得到一个女子的心?
纠结了几日,他其实已经决定,不得真心终无意趣……
这一次他根本也没有让她再饮长乐无极的打算,故此刻意没有带上那药。
凌妆本就无钓鱼的闲情逸致,见他沉默,亦不想一直这么耗下去,抬步便顺着溪边溯流而上。
其实她的心绪也如一团乱麻。
她向来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的性子。回想这段时日的相处,容宸宁的性格,她也渐有了解,他可能负天下人,也可能之前有对自己不起,不过入了心之后,指不定更痛苦难受的是他。
走了一段,但见溪面上,一只鱼鹰飞速扎入水中,叼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欢快吞咽。
凌妆不由停下步子。
容宸宁亦望着那只鱼鹰,恨不得对她有鱼鹰的果决。
初夏的阳光,在午后已经很是毒辣,照在身上,热得人难受。
看一眼前头细弱的腰肢,飘拂的黑发,容宸宁满心无奈。
外表如此柔美的女子,为何会有这么坚定的脾性!
他很想让她别这么倔,只要能软一软,天下他都可以双手奉上,今后步月随影,红袖添香,琴瑟和谐,将是多么美妙的事……
然而一切好似对她都不能奏效。
他惨淡地想着,心情跌入了谷底,一时想使用非常手段叫她就范,一时了无生趣,一时又自嘲地想,难道竟是因为她这般倔得与众不同,自己才更放不下?
他正在自伤自嘲,却见凌妆缓缓回过身子。
强烈的阳光打在她细瓷般的肌肤上,熠熠生光。她的瞳仁缩了一缩,随即努力地睁开来直视着他。
容宸宁发现她的眸子呈诱人的琥珀色,也似乎从没有在清醒的状态这般迎着自己的目光,在这般直接透彻的目光注视下,他的心急跳起来,下意识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用自己的身躯替她遮去阳光。
他不自觉的动作令凌妆有一瞬的失神。
谁都会渴望别人疼爱自己,他的疼爱,至少短期内已经胜过了父母。
凌妆也不是铁打的心肠,不由叹了口气,道:“你也已经知道阿玦是你的亲兄长,我便是你的嫂子,甚至你们的母亲都是亲姐妹,这与一母同胞的兄弟有多少区别?”
容宸宁听到兄弟等话,很不以为然,在皇家,即便是嫡亲的兄弟,又怎样?何况他从小将容汐玦当做假想敌,那种莫名的恨意,根本。
然而他的神色却是温柔和顺的,配上他极魅惑的外表,叫人总以为已经打动了他。
凌妆以为他听了进去,又道:“我没有能力替他报仇,政治场上的博弈,兴许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在你而言,没有什么对错,他酷爱征战,就算中了你的计,亦是败了,我相信依他的性子,也不会不服。”
这番话有替他开脱的意思,容宸宁自然赞成,含笑点头,满目期许。
不想凌妆接着说道:“你若能尊重我的选择,我感激你,过去的恩怨,便都一笔勾销,你好好做你的皇帝,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想你纠缠于我,不过是因着得不到,我若愿与你举案齐眉,便连骨子里那点叫你尊重的东西也没了,你可想过?”
她的模样很诚挚,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很有些化敌为友的意思。
若容汐玦真的死了,容宸宁为了令她欢喜,大概也就立刻假作答应了,以后徐徐图之,可是大敌当前……
溪边水草摇曳,两岸美景如画,一对璧人立于其间,有如点睛之笔,看得暗处的卫士们皆觉沉醉。
凌妆见他沉默,以为在仔细考虑,也不打搅,只是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她心底默默对容汐玦致歉:对不起阿玦,如果你已不在了,请原谅我的无能,但是这一生,遇到你之后,我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也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和任何事叫你蒙羞。原谅我!
容宸宁对她如此上心,自然十分了解她的性子。这是个虽然善良,但也很有些个人原则的女人,目前在这个事上,看来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只能先稳住她。
作势想了一会,容宸宁长叹口气,调转开目光望着水面,似乎十分伤感。
凌妆心头一松。
只听他道:“罢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有个不影响你选择的条件,望你能应允。”
凌妆道:“你说。”
容宸宁这才转回头,那乌,润泽若溪底飘拂的水草,丝丝缕缕缠在她的面上。
“咱们做不成夫妻,做我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