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乔其善家的院子里,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楚未今。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胖修儿居然也煞有其事地坐在几人之间。
她甚至从对方看到她露面的那一瞬间,扑捉到他眼神里的惊喜。
“修少爷怎也在此?”
“什么话?”胖修儿本来很高兴终于看到了潘彩儿出来,听到她这么说脸不由板了起来,“你能出来还不是有我的功劳。”
“是啊,”楚未今笑眯眯道,“修公子出了不少力呢。”
小霞也跟着使劲点头。
潘彩儿落座,和大家契阔一番,又详细地问了他们对潘明亮施计之时的种种细节,这才知道,提供那些纨丝、去赌馆、客栈设局,以及后来对客栈掌柜店小二连唬带吓让或者不敢承认“徐官人”的存在等等,都有胖修儿的参与。
胖修儿听着几人对他的赞许,脸上故作无谓之状,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着潘彩儿,似是颇有期盼。
潘彩儿不禁莞尔。倒觉得胖修儿的小圆眼也挺可爱。
她站起身,朝着几人深深下拜,“彩儿一介民女,能得各位倾力相帮,实在是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着彩儿之处,但有驱使,无有不从!”
胖修儿赶忙站起身,想去扶起潘彩儿却见其他人都没有动作,不由顿住。
乔其善摇着二郎腿,不耐烦地挥手,“和我不用说这些。你倒是想想怎么将其膳堂支撑下去吧。”
潘彩儿自得知潘家人的阴谋,就料到其膳堂必然受到不小的影响,心中早已有数,却不着急,只要她能重得自由,一切都好说。
几人又商议一阵,潘彩儿便请了乔其善写好和潘家人的两个协议条款,委托胖修儿做见证人,和她与乔其善一起,复返回潘家,潘老头见到乔其善,镇日肃着的老脸终于挤出了笑来,一边作揖,一边又做怆然状,摇头直叹家门不幸。
乔其善也不客气,直言道,这是他看着潘彩儿的面子上才会出手相帮,但他只能拿出二百两来。潘老头私心里本想留着自己的体己,多向乔其善借些的打算便落了空。他原本以为乔其善不懂借贷之事,观其做派也是大家公子样,必不会计较什么归还日期、利息几何这类的琐细之事。
没曾想,对方准备了官方的借贷契约不说,还详细言明了每月归还多少本金,利息按几分计算等等。
更让他受打击的是,潘彩儿又拿出了另一份契书-----说契书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一份协定,是之前他亲口答应潘彩儿婚事和银钱都由她自己做主的事情,他还想着以后若潘复生家的事情有变,他便一口否定潘彩儿的这番要求呢。
这一个个的,都摆在他面前白纸黑字的让他签字盖章,居然还有个小胖子,自称是县城修府的少爷,等着做见证人!几个乳臭未干的娃子,竟这般逼迫与他,潘老头心头仿佛有团棉絮堵住,郁闷难纾,他真想索性将这些人全都轰出去,一个不留!
然而终究只能是想想。形势比人强,为了这二百两银子,就算是高利贷,到最后他也不得不签了,更何况乔其善这借款每月只有一分利,而且他有那县里的知味居做保底,想着这二百两银子不过一年就能还上,便脸色发黑地将两个契书,共六份都一一具名签署。
胖修儿也签上自己的名字,完事后,他还嘱咐潘老头,“不要想着抵赖。我这份要拿给我祖父过目,他老人家会记得此事!”他晃晃那份有关潘家应承潘彩儿婚姻自由的契书。
潘彩儿送了两人出门。
“老头子,这白纸黑字的,日后咱们岂不是不能反悔了?”潘老太总觉得潘老头不应该答应潘彩儿的要求,更加不应该落纸为凭。大不了借些高利贷,多跟那潘复生家要些聘礼,又或者,将家里没定亲的丫头找个富贵人家多要些彩礼。
“怕什么,乔其善总比那些凶神恶煞的高利贷好打发,他一个无根无凭的外乡人,纵我们拖欠了几个月,他又能怎样?去县里告官?别忘了,老大家的兄弟这次没借给咱们钱,若是将来有了其他事,他难道还能袖手旁观?”
“那彩丫头的事儿呢,她竟然想自己找婆家,真不害臊!我可不会答应!”
“所以,”潘老头吧嗒着眼袋,吐出口烟雾来,“就要让那另一份契书,变成废纸!”
就在潘老头想着算计潘彩儿之时,潘彩儿也在等着这一连环计中的最后一环。要想彻底摆脱潘家给自己的束缚,就要一一斩断他们所有的凭恃,并且,让他们反过来还要依靠她。
潘家人赖以生存的,几亩田地,一间布店;身后站着的,丘氏家的丘县丞丘泽栋,潘翠儿的夫家刁大户,现在,还多了一个县里那不知名的山寨药膳馆。
她要一个个来。
潘彩儿盘腿坐在自己屋里简陋的架子床上,手里不停歇地缝制着一只半人高的潘达熊猫抱偶。侧耳倾听到外间隐隐约约的叫门声,夹杂着厉声的呼喝声,她嘴边缓缓笑开,给潘家准备的另一道菜,这就要上来了!
高利贷那里潘明亮借的一百五十两,现在连本带利变成了一百六十两。这边潘老头刚把凑好的四百两给县里送去,得到丘县丞的准信,说不日即可放潘明亮归家。潘老头夫妇并潘家三房正松了口气,谁想到这焦虑难安的日子才过去一天,一群凶神恶煞的讨债鬼又登上了潘家大门!
潘老头得知原来潘明亮当时还借了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