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两次运送客人往来,每日都有一匹神骏矫健的高头大马拉着宽阔气派的马车行驶在县城和各村之间,这样的事只消几天,便在十里八村的乡民中,在县城百姓里,渐渐传播开来。清沛县所辖民众,第一次听说了这样一种非官方且路线明确、时间规律的“马车专驿”,不为官府所特有,不由豪绅所把持,老百姓若是舍得出四十个大钱儿,便也能坐得,听说这马车不仅跑得稳,马车里也有种种巧妙设置,虽则普通穷人还是摇头不肯接受这“高价”,县城里倒是颇有些有钱有闲的公子哥儿,或爱好口腹之欲的老饕,或特特为了巴结上楚未今甚至是胖修儿的阿谀之辈,又或单是为了享受被众人注目的那种滋味的,纷纷掏钱来尝试这偏僻之地几年不见得“新鲜事物”来。
潘彩儿哪管这些人是怀着什么心思,无论吃饭还是坐车,反正都是给她们送钱的。
“乔记美味专驿”由此便忙碌了起来。
潘彩儿之前见那青骢马格外神骏,还有些暴殄天物大材小用之感,未曾想这马儿每日里拉着马车那叫一个高兴,好似得到了百试不厌的游戏般,一天两趟拉着马车还有使不完的劲头,一到临近午时前要往县城里去时,那马儿便摇头晃脑地嘶鸣,两只前蹄还欢快地交替踢踏,潘彩儿见它这样子,实在是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这据说出身“高贵”的西川名驹,现如今被主人送人来拉马车,未曾见到半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憋屈,反而自顾自颇得趣哩。
马车专驿里的种种设计,也逐渐地被那些乘坐过的人口耳相传散播出去,有的容易被人仿冒,潘彩儿也不在意,比如那“芦苇吸管”,比如马车扶手上固定杯子的圆坑-----好些自己家有马车的人,都学了去;而另一些,比如那可自由抬起放下的扶手,却不是别人能偷学的。这一点潘彩儿极为自信,她还指着这项专利赚钱呢。
楚未今对这项技术也是守口如瓶,自从他设计了“乔记美味专驿”后,可谓再一次名声大噪。人家不知道这种种设计都来自于潘彩儿,都道是楚大家的脑袋里想出来的。于是他再次迎来了自己专业领域里的又一次高峰,清沛县虽然远不如南部和京城那边富庶,大户人家还是颇有那么几个的,一时之间,好几个富户都找到他,要求定制这乔记专驿样式的马车-----特别指明要内部构造完全一致。
楚未今便道出之前和潘彩儿商量好的,说这些设计都来自于他本人和乔其善共同创造,又道,若是各位老爷们有意,可于下月修府里举办的九月丰收宴上与乔大夫提出来。
每每说到此处,又貌似不经意道,哦,想必尊驾还不知晓,这位乔其善大夫,现如今的其膳堂老板,他真正身份是京城平府陟山侯一脉的嫡长,数年游历在外,可巧今年落脚在清沛县。
有那知道根底的大户,面上点头做恍然状,心里却不屑道,什么“可巧落在清沛县”,这乔其善跑在潘家村乡下地方都呆了好几年了,远近皆知。
楚未今也不管对方心里如何想,只管将这些“客户”的订制要求,都推到了乔其善身上,并强调了修府九月丰收宴这一关键词组。
于是,清沛县里各大户,不多时都知道修府里要再一次开宴的消息。
要说上次修府寿宴才过去没多久,又在当时出了好大一桩乱事,按说很该就此消停一段时日。而今那边当时的纵凶之人据说在府衙里刚刚审判收押,这边厢修府便又要设宴,很容易让人又想起那之前的不好来,也不知修府里修老太爷是怎生想的?
不过要说办丰收宴,倒也不算是师出无名。
这九月丰收宴,自来是大重朝北方地区的一个惯例宴席。多见于乡县里的富庶人家,每逢九月底各种粮产、蔬菜瓜果丰收,便借着自家田地庄园里送来当年的产出之际,邀请相熟的人家饮宴庆贺。
这亦算是大重朝古礼风俗的一种,只是近年里南部奢华之风渐盛,清沛县虽地处偏远,也受了一些的影响,尤其是富家女子里,嫌这“丰收宴”颇粗鄙又不在潮流,渐渐竟无甚人家再兴起办丰收宴的想法了。
楚未今心说,今年修府带头又一次办起多年不兴的丰收宴,也不知自此后各家各户会否跟着效仿,且看之后这丰收宴的宴贴会否纷至沓来便可得知。
看官若问,怎的修府老太爷又忽而张罗起办个什么“丰收宴”来,这里面可有胖修儿的缘故在?
这却是潘彩儿几人之前料不到的意外了。
修老太爷如何会有闲情雅趣搞宴会哪。他作此决定,还不是因为来自京城那边修府里辗转递过来修昭容意思的一封信?
原来之前修老太爷虽说一口回绝了小孙儿要求替乔其善正名的“闲事”,但待胖修儿离去,他斟酌良久,还是写了一封信,简略提了提乔其善的状况,以及他和京城平府陟山侯的关系。之前修家也许不必在意这种种复杂的门阀关系,左右自家做到最高级别的,不过是修老太爷的二弟,外放到穹泽任知府,连任五年,想回京回不去。
直到修老太爷这一房出了个“昭容”,京城修府里可算是喜出天外来!
胖修儿的亲爹,一直就官运不顺,自从侄女得了天幸,一举拿下“昭容”的位子,他可不是每天乐得见牙不见眼的,自此一切事情都听宫中的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