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其善一开始被官差不由分说押解进城,并铛锒一声直接锁进大牢,他心里不是不慌的。
做大夫原本就有这样的风险,乔其善不敢说自己从不误诊,但他医术实也称不上万无一失,他用药比他师傅要大胆些,若是有一两个病人不满意他的诊治而闹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一走进县衙前堂,和那原告之人甫一对眼,便得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有这番牢狱之灾。
那告他之人,他从未见过。
在衙堂之上他便镇定了些,他心中笃定,这便是方琳琅,或者说启棣的手段了,将一段莫名的事件栽到他头上?
若说是他诊治过的病人,这案子倒还难辨些,毕竟每个大夫都有自己开方的习惯,若病人一口咬定他的药方有问题,按大重朝的律法,还需另找至少两名当地有口碑的大夫一起辩症。若此二人皆做据担保他的药方无误,他才真正能够脱身。
来时路上,他甚至想过,县令会找哪两位大夫辩症?若是其中有张林方此人,这事情又可能另生变故。不为别的,从前二人可说是瑜亮之争,谁也未曾服过谁。遇到对方倒霉,另一方都不介意落井下石一把的。
好比之前潘彩儿死而复活,便可算是张林方的失误----当时他断症说潘彩儿无法救回早已气绝,潘家人这才装殓入棺。而后潘彩儿自棺材里爬出来,可算是重重打了张林方的脸----乔其善那时候没少暗地里传他草菅人命。
甚至乔其善最初肯帮助潘彩儿的初衷,也是为了打击张林方。
现下自己遭了难,对方肯放过这个机会?
。
可是这日来到县衙初次过堂后,他便发现事情并非他之前料想那般。
那所谓原告,见到他便甚是激动,哭喊着叫他“赔我妻儿来!“
乔其善被其狠狠吓了一跳,此人瞧年纪不过二十四五,身材中长,穿一件绸缎直缀,腰间坠着块翡翠玉佩,头上未带正冠,只着黑色网巾,容色清秀,只眼底泛着青色,瞪着乔其善的眼球上还有些许的血丝,他这般扑上来,嗓子里迸出如妇人般的尖利哭泣,乔其善便吓得赶忙往旁侧躲开。
那男子竟重重摔在地上,且并不起身,还做哀痛难当状,转向具案后坐着的汪县令,“求大人为我做主!乔其善庸医误诊,致我亲子惨死,我妻命在旦夕至今尚未醒转,求大人严惩庸医,为我伸冤,为清沛百姓除害!”
乔其善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听罢喝道,“你休得胡言!我此前从未见过你,何来误诊一说?!”
“乔其善,你差点害我家一尸两命,现如今我被你这庸医害得家破人亡,你竟然翻脸不认人?!”
乔其善转头看向汪令仁,“大人,我实在冤枉,此人与我素不相识,我从未诊治过他的家人,他信口雌黄,还望大人还我清白!”
汪令仁看了看二人,却道,“乔大夫,你并无功名在身,见了本官因何不跪?”
乔其善一愣,因他与汪令仁不说十分熟悉,也因着种种原因彼此相对时颇有些客气,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在他面前摆官腔。
“是在下一时情急,失礼了。”
乔其善跪了下来,“大人知我一向行事谨慎,在清沛县附近行医数年,从未有个半点差错。此人我素不相识,却一来就污我名声,乔某恳请大人明辨是非,还我清白!”
汪令仁看了看乔其善,慢言道,“行医之事难说的很。以前无有差错,也未敢说便永无出错之可能。”他看乔其善张口要辩白,伸出手阻止道,“你说你冤枉,可我这里有原告呈上来的状纸,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你何时去刁家问诊,何时离开刁家,给刁府少夫人开了什么药方,一日几副这些,状纸上均一一记着,你敢说这些并非事实?“
乔其善一听,微愣,刁府?
之前他见那原告自己从未见过,便笃定必是方琳琅找来行栽赃之事的,胆气倒也旺盛。可汪令仁说原告是刁府之人?
他记得自己确曾去刁府诊过病人,还是那家人派大管家亲自接他去的,说是之前请张林方张大夫诊治过,张林方说他家少夫人胎儿有恙,生产恐有不易;乔其善当时听说还先请了张林方,好大不乐意。是那管家又巧言道家里老太太不放心让请乔大夫确诊才更相信些----这些话听得他得意,便随着那管家去了刁府。
他虽不擅妇科,但诊过脉后很确定那妇人胎儿养得极好,显见之前是那张林方危言耸听,他记得当时自己对此呲之以鼻,并开了一副温良保守的安胎药给那妇人。那妇人当时怀胎已八月有余,胎儿并不甚大,那妇人身体也无半点差池,又听说早早就请了稳婆在旁侧等待产期临近,种种周全之处,乔其善再想不到,而今那妇人竟因生产生死未知且听那男子意思,胎儿也没得保住?
可妇人生产本就危险,便就难产而死也属常见,怎么刁家竟纠缠到他身上来?若如此也要论罪,往后哪个大夫还敢给怀胎妇人诊治?
又及,这种种道理,难道汪县令会不知晓?
乔其善想到此处,抬眼去看汪令仁。
汪县令却垂眼道,“乔其善,你可是想起当日诊治刁府潘氏的经过来?想必你应记得,你当时去刁府时,那潘氏及腹中胎儿皆无恙安康,刁府又有周全准备,要不是你这保胎药方出了岔子,怎会到了如今胎儿不保,母体危在旦夕的境地?!“
“大人明鉴!我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