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牛——”
“牛牛牛?”
“不错!牛牛牛!”
“原来狗爷挂念他的牛!”
陈五叔也是本村人,自然知道狗爷爱牛如命,现在稍一思索便已明白。难怪廿四伯们心头压抑,却是他老子心愿未了托梦施压来了,只是他们没有与鬼灵沟通的能力,如何能理解狗爷的意思?狗爷新晋鬼灵,自然更没有清晰与人沟通的能力,托梦上心已是极尽所能了,等入棺安葬怕是最后的那丝挂念也随风而散。
陈五叔做这行的时间久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上下思索便已明白前因后果,赶紧去重新安排狗爷的喜事流程,这等死者遗念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一定要妥善安排,否则等遗念变成怨念,天知道要捅什么篓子!
陈五叔走出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走回来小声说:“五一,你这事要注意保密,现在的社会可不见得会待见你!”
看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五叔这才大步离去。
其实我本想示意陈五叔帮我保密的,没想他反而抢了先,这社会混久了的人精,考虑事情果然周到,五一佩服!
陈五叔吩咐同事们继续唱八仙,同时阻止八大先生(抬棺人)将狗爷装棺,迅速叫来廿四伯让他找人将他们家的老黄牛牵来跟狗爷告别。
少数思维敏捷的人稍一思索便明白陈五叔用意,大多数人不明就里眼巴巴地看着陈五叔希望得到解答。不过此时此地除了狗爷——死者最大,就是陈五叔最具专业权威,他说啥便是啥,还一副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漏、不懂莫问的样子,众人也只能将疑问压在心间,静等牛来。
老牛很老了,但也还能正常走动。
作为第一个登入村里祠堂的牛兄,并没有打破牛界记录的喜悦,它呆呆地看着狗爷——那个它最熟悉的人类如今静静地躺在那里,并没有伸出他的大手来抚o摸自己的后背,他是怎么了?
牛兄顾不得众人好奇的围观,似乎想用嘴去推一推那个它最熟悉的老人,可廿二哥紧紧地抓住它的鼻环,它如何靠近得了?
温顺的牛兄没有挣扎,只是不安地轻轻挪了挪四蹄,两只灯大的牛眼死死地瞪着狗爷,突然牛兄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哞——”的一声,低沉而依恋,同时滚滚两行热泪倾流而出……
众人此时早已被牛兄感染,随着牛泪一出,灵堂也瞬间悲哭云动,只是他们——特别是廿四伯等嫡系亲人心中一轻,不过悲情染心,暂时毫无发觉罢了。
我却发现狗爷的似乎发出许多奇怪的声音,似乎叮嘱牛兄又或是能亲眼告别老友大感开怀,我甚至能听到狗爷“呵呵呵”的笑声,但声音终于越来越小,那淡淡的黑影终于也越来越谈,最终全部没入狗爷的躯体,声影不见。
而狗爷鬼灵消失瞬间,我好像也浑身一震,挺舒泰的样子,这又是为何?
狗爷儿孙满堂,除了有个远嫁的小女儿没心没肺,其他诸事幸福,末了居然牵挂的是他的老伙伴——牛兄,经鉴定:狗爷是奇葩一枚。
但性情中人,爱人爱牛,有何不可?
我悄悄知会陈五叔狗爷心事已了,可继续下面的流程了。
陈五叔自不多言,眼看时间紧凑,赶忙安排八大先生安置狗爷。
接下来的送葬过程中,死者的儿子需要在进山的路线上提前平趴于地,头朝前,反剪双手作背负状,让八大先生抬棺而过,意为本家男子背他上山。而女儿也大抵相同,不过头的朝向相反,意思虽然女生外向,但也愿背父上山。这个趴倒的顺序为从大到小,距离也可以根据死者子女的多少自主判定,多则可密,少则可疏。子女趴倒过程中最需谨记的是:棺木不过,不得抬头!否则头撞一个大包不说,惊散了死者的魂魄,那罪过就大了!
晚宴过后是请神,招魂。
末了是一个逝者与嫡系子孙的互动环节——摸银。
说得好听是互动,其实就是桌下扣着一个盆,盆里扣住的是一堆沙,沙里混着一百几十个一元或五毛的硬币,法事主持一声令下,嫡系子孙疯狂开抢,传说抢得的硬币金额总额越多获得死者的保佑就越多。
三十姑一直都一副病病蔫蔫死了亲爹的样子——呃!可不确实是死了亲爹?反正就是一副她自己都快离开人世的样子。可等陈五叔一声“开始”,她生龙活虎手麻脚利动若脱兔状似疯狂,把众人都唬了一跳,廿四伯们更是呆得忘了动手,等反应过来时她已得先机,最后她理所当然获得了最多。
不过按道理来说获得最多的人是应该得到亲属和朋友祝贺的,可惜除了她老公上去小声嘀咕两句,再无人上前,也是冷场,只是她悠然自得,倒也不放在心上。而且本来众人抢得硬币或多或少都应该给手捧灵牌而没有机会参与的廿二哥一些的,可她——谁肖得说她?
硬币诚可贵,口水价更高。
她妈去世得早,如今与她最亲的狗爷亲爹也老死才有往来,至于她兄姐的魅力——在她心中怕是不堪一提,这华南小镇的山村怕也从此与她真正绝缘了!
……
……
狗爷葬后的第二天,农历七月十七,天气晴朗。
老爸吃过早饭就去镇上的铁匠铺了,连续积了几天的活,现在可得抓紧时间按质按量完成给老乡才行,而我现在是半废的病号可帮不了老爸的忙,白瞎了满身的力气,甚惜!
我坐在庭院前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