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深夜,一弯新月斜挂在半空,透着几分惨白的光。

时近亥时,正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刻,飞溅的血光却让这夜色染上了无尽的怖色。

乔梓缩在假山洞口,心跳加速,手脚发软,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滞。

作为一名秀锦宫中的小太监,他只不过是趁着夜色到旁边的冷宫溜达溜达,却没想到撞见了这样一场残忍的杀戮。

就算他用力捂住耳朵,也挡不住那呼喝声、惨呼声、刀剑的撞击声传入耳膜,还没等他想出怎么逃出这鬼地方,只听到“砰”的一声,一个人影蠕动着爬到了乔梓的脚下,喉咙里“赫赫”作响,几乎就在同时,一股液体飞溅在了他的脸上。

一声尖叫溢出喉咙,又被他死命地用嘴捂住。

借着微弱的月光,乔梓发现那人身着一件暗红色太监服,脸色惊恐扭曲,一双水泡眼瞪得大大的,已经完全没了往日颐指气使的神气,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乔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认得这个人,内侍府常侍曲公公,随侍在晋武帝左右的心腹,后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就连贵妃娘娘见了他也要笑脸相迎。

此人的阴狠乔梓深有体会,刚入宫的时候他负责西华门的洒扫,有个管事马公公对他挺好,经常提点他宫里的一些规矩,有一日那姓曲的突然领了人直冲了进来,奉圣谕当众打了马公公二十个板子,又勒令门前示众一天一夜,可怜那马公公已经快四十了,整个人血肉模糊地在烈日下暴晒了好几个时辰。

直到半夜的时候乔梓才逮着个机会偷偷给他喂了点水和馒头,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听说他被掖庭的人带走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后来他在宫中混了些时日,这才知道当初马公公和姓曲的曾经共事过,一个伺候不得志的皇子渐渐没落,一个抱了宠妃的大腿青云直上,当初一点的争执和矛盾被姓曲的记在心里,找机会算计上了。

这姓曲的居然会死在这里,那外面那些打打杀杀的到底会是谁?

乔梓即是惊恐又是振奋,趴在假山壁的缝隙上朝外看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多尸体,而十几个清一色的灰衣人各自二人一组背靠背护卫在院子的两边,一时之间悄寂无声。

顺着那群灰衣人的目光,乔梓看到了一高一矮的两个人,高个的那人一身黑色劲装,除了那被夜风吹拂的衣角,整个人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他的身形挺拔,手中提着一把宝剑,握剑的手臂肌肉绷紧,剑尖微颤,仿佛一头蛰伏已久的猎豹,下一刻就要将利刃刺入对方的要害。

跪着的那人各自稍矮,衣领歪斜,身上的锦袍都开了,只是死命地拽着黑衣人的衣角,声音抖得都不成调了:“饶……饶我一命……别杀……”

黑衣人沉默不语,良久,他缓缓地从那人手中抽出衣角来,声音冷冽中带着几分鄙夷:“好。”

他后退了一步,背转身去,刹那之间,乔梓瞪大了眼睛,只见那矮个子从地上一跃而起,从靴中抽出匕首来朝着那黑衣人的后心扎去。

这一下疾如闪电,旁边的灰衣人都隔着一段距离,只来得及惊叱一声却救之不急,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扎入后心——那黑衣人一弯腰,那匕首落空划过后背,而他手中剑漂亮地从腋下后穿,正中矮个子的心窝。

黑衣人就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矮个子被挑在剑尖,抖了两下,彻底没了声息。

要不是害怕被灭口,乔梓真想鼓掌叫好,这一闪一戳就在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比起他前世看到的武侠片不知道要惊险帅气了几百倍。

一声闷响,黑衣人松了手,矮个子掉在了地上,宝剑在他身上晃动着。

有两个灰衣人快步走了上去,想去扶那黑衣人,那黑衣人却踉跄了一步,挥手甩开:“你们……出去,我想和他……再说两句话……毕竟他……”

两个灰衣人对视一眼,恭谨地抱拳躬身,领着一群人退出门去,空旷的庭院死一般得沉寂。

那高个子定定地看着那具尸体,忽然半跪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这样做?”

他的声音饱含痛楚,骤然之间,他拔出宝剑,朝着四周用力扫去,只听得“哐啷啷”的几声巨响,旁边的水缸被劈成两半,灌木丛树叶飞溅。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乔梓匍匐在地上,出了假山口,悄无声息地朝着假山后爬去,假山后就是这座冷宫中一处年久失修的围墙,墙边的草丛中有一个狗洞,被乔梓挖了几日成了能容他进出的一个秘密所在。

一路都是杂草,爬着爬着,一块石头磕了他一下,他呲了呲牙,不敢吭声,顺手把那块石头放进了兜里。

眼看着狗洞就要到了,乔梓简直就要热泪盈眶,要是能逃走的话,他一定要在屋里好好烧上几柱香拜拜菩萨和太上老君,以前他太不尊敬神仙了,一定要吸取教训……

脖子一紧,他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救救救命……”乔梓挥动着双手,憋红了脸卡出几个字来。

“你是谁?”那黑衣人冷冷地问。

“大大大侠饶命,”乔梓叫苦不迭,“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真的,你看我就是一个小太监,半夜睡不着出来解个手而已!”

黑衣人打量了他两眼,的确,乔梓穿着的灰色太监服,是宫中最下等的,他的手一松,乔梓的腿才落了地,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扬起头来,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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