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乱民
尽管孟珍回到家中一年多来都循规蹈矩,未再生事,孟珠依然对她充满戒心,说什么也不愿与她单独两人外出。
万氏其实也并不放心。
事情一直僵持着,孟珍知道不能放任这样下去,而也是又不能请父亲出面命令孟珠,毕竟如果孟珠不愿意的话,等到出发那日可以装病或者找其他任何理由不去。
七月,书院放假的第一天,孟珠在家中花园里被孟珍堵了个正着。
“为什么不愿去?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你到如今还在记恨我吗?为何这样小心眼?”
真是贼喊捉贼,她做错的事竟然不许人怪吗?
面对孟珍的质问,孟珠当然没有好气儿:“我就是小心眼又怎么样?小心眼总好过傻乎乎地自投罗网被你害。”
孟珍面色一变:“妹妹这样说未免太过分。”
孟珠不吃这一套,继续耍横:“过分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和你去,你说什么都没用。”
“出嫁前与姐妹和手帕交,相聚出游,这是自古有之的风俗,如今在晋京,同游的人数和身份地位更是代表着新嫁娘夫家和娘家的影响力与脸面。你记恨我要我丢脸就罢了,但是你忍心让咱们孟国公府也跟着一起丢脸吗?”
孟珍说得泫然欲泣。
“你也说同游的人数和身份地位都很重要,你如今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就算我肯同你去又有什么用,你照样还是要被笑话的。”孟珠认为事情的关键根本不是她去或不去,而是孟珍从前所作所为失了人心,才造成今日局面。
“如果我能够叫来朋友,你就愿意去?”孟珍追问。
孟珠抿嘴不答。
孟珍又说:“其实你真的不必怕我啊,你身边有个很厉害的丫鬟,哪里害得到你,若你还是不放心,还可以让你的朋友也一起来,比如蒋国公家的蒋沁,她也是个会功夫的人,到时候你们寸步不离的,我还能害得着你吗?”
听起来竟然该死的有道理,可是孟珠不愿听,只是跺了跺脚,哼声说:“谁知道你约来的是什么朋友?到时候再说吧!”
孟珠不信晋京中还有贵女愿意与孟珍来往。
不想数日后,夏侯芊竟然写信来,主动询问孟珍出嫁前的聚会安排在何时何处,并表示念着与孟珍在书院时多年的情谊,一直等着参加,而且堂妹夏侯蕙也提起过,盼望着给孟珍送嫁。
两位郡主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人能抵上寻常十几人,事情总算能有些体面。
孟珠只能叫上蒋沁和杨蔓君一同参加,地点选在孟家位于城南栗山的避暑庄子。
栗山并非名山,风景也算不得多么秀美,但山中有温泉,孟家的庄子又建在山顶,以“坐于廊下即可观日出”闻名。
出发那日,赶巧遇到燕老夫人身体微恙,杨蔓君不好意思在此时候外出游玩,临时改变主意,结果专程绕路去接她的蒋沁便比旁人行程落后了整个时辰。
马车行到山脚时,已近黄昏时分,蒋沁从前来过,知道栗山山路狭窄崎岖,白天都甚为难行,入夜后照明不足,随时都有失足跌入山崖的危险,于是催促车夫扬鞭快行。
好在栗山偏僻,附近没有居民,所以沿途清静无人,一路畅行无阻。
谁知行到半山,转过一个山坳,竟从山石后面钻出十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
蒋国公府的马车上自是挂着标识,他们一见便涌了过来,围住马车不肯散去。
“我们是晋江水患的灾民,迫不得已流落至此,求贵人老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晋江从西至东,横跨整个晋国国境,沿途水患难治,每年夏秋两季总有城镇因水灾受难,百姓流离失所。
车夫人不坏,只是此时心心念念赶在天黑前将小主子平安无事送到孟家庄上,自然不耐烦与一班流民浪费时间。
他举鞭欲赶人,却被蒋沁制止了。
车上备着好几个点心匣子,里面盛着蒋家大厨精心制作的糕点,这些东西对蒋沁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解馋的零嘴,她便吩咐丫鬟白芷全拿出来周济他们。
不想那些人拿了食物并不离开,反而有人振臂高呼:“大家快来,这里有吃的!”
山石后面,草丛后面,迅速又涌出来大批流民,将马车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蒋沁挑了车帘草草看一眼,几乎有成百人那么多,最奇怪的是全是男人,没有老弱妇孺。
她和白芷两个商量了一下,干脆掏出荷包里的碎银子给他们。
“我家主人心善,你们拿了银子就散了吧,自去买吃食,别拦着我们了。”车夫一边散银子一边说。
可他们都忘记了,与每个城镇一样,流民中有循规蹈矩只求饱腹的百姓,自然也少不了贪得无厌的恶棍,有人喊:“有吃的,有银子,大家想不想要女人,刚才递银子出来的女人声音又娇又软,说不定是哪位大官家中女眷,他们吞了朝廷治水的银两,导致江岸决堤,害我们无家可归,不如今日用他们的妻女来抵债!”
人群里立刻有人呼应,闹哄哄地往前挤。车夫这时挥鞭再不留情,更不停催马前行,不管不顾是否会伤人,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便被拉下马车,推在地上一顿捶打,晕了过去。
蒋沁身负武功,平时出门少有护卫随行,今日车上更是只有她与白芷两个姑娘家。那些人口出污言时,蒋沁已从座下摸出宝剑,见有人攀上马车,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