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确认她的行踪。”汤致之道。
殷殷dian了dian头。
“累你久等了?”汤致之趋近她,把她双手笼在自己怀里,“我快成亲了,诸事忙,一时抽不得身。”
殷殷又dian头。两只手,揣在他怀中良久,仍然冰冷。她慢慢要抽回来:“你休息罢。”
“等我成亲!”汤致之夺着她的手,热切道,“很快了!”
殷殷仰头望着他,郁郁灼灼的双眸里,渐有泪光泛起:“好。”
丹楹跟汤致之成亲那天,浮娘子没有露面。她的香铺关门了。汤致之去确认过,没有异状。
新人进了洞房,丹楹含羞带怯,心如鹿撞,看新婚夫婿,一身红衣,戴着攒珠吉冠,更显得风华照人。
她没发现,在暗影里,有一双发光的眼睛,悄悄的、悄悄的靠近……
忽有一阵风过,微凉的,如女子的叹息。是浮烟么?反正不可能是妖魔。
自从天人与妖魔定契,灵州是真的没妖魔了。
就算浮烟,也绝对不是妖魔。有天人留下的照妖鉴为证……当然也没有人真的拿照妖鉴去照浮烟。但是哪怕他们去照了,也是肯定的。浮烟真的不是妖魔。
可是汤致之听到那叹息声,就猛然僵硬。
丹楹不敢发声询问,但眼神透出了她的惊疑。
汤致之扶着额头,静了静,道:“我酒醉得厉害了,吃不消。”
他就这么告了罪,到外间睡去了。暗影里的眼睛恨恨闭了闭,退去。一夜无话。
这一日天明,新人起来,彼此梳妆换衣裳,拜见尊长、见亲戚,忙得很。丹楹温柔周全,还记得跟公子身边的丫头道声辛苦。
那丫头名叫殷殷,好生灵巧,应声答道:“少夫人从此往后才辛苦了。”
丹楹又把头低了下去,红晕一直烧到耳根。到晚上,汤致之再次进了新房,正要同丹楹叙话,猛听“叮当”一声,有只酒杯忽然落到地上。
汤致之从新床上跳起来,到外间一看,殷殷正抬起酒杯。汤致之紧声问:“这只杯子谁放在这里的?”
“没注意。”
“怎么会掉下去的?!”汤致之再问。
“不晓得……但愿不会打扰公子与少夫人的吉时罢?”殷殷凝视汤致之。
目光是在催促。不用落于言词。他们两个约好的,尽在不言中。
汤致之退了一步。他怕是浮娘子来捣蛋……或者,更糟糕,他想起那句:“如果您改主意了……”
他回房,手捏着衣裳的一角。丹楹的脸色也很苍白。她感染了他的恐慌,却不知该害怕什么,于是便自己胡想着:莫不是虞舒死了,鬼回来作祟?
她实在不觉得比起虞舒来,自己更有资格作汤公子的妻室。虞舒也是这样觉得吧?莫非到底怨怅了,所以要回来复仇?
汤致之握着丹楹的手,问:“怎么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
丹楹望着汤致之。他的身体不太好,她听说,自从有个丫头病死,他受了惊,一直体质虚弱。那丫头美丽非常,因爱穿红的,得名“红衣”,又聪颖解语,汤夫人喜欢极了,特意遣她在儿子身边伺候,不料红衣痴心妄想,要同公子结发定盟,夫人自然不许,红衣便一病不起。她死不要紧,连累公子也病了。
殷殷是后来买的小丫头,本来生得不出挑,且也常年病恹恹的,偏生病中的汤公子一见便欢喜,抬举她在身边,渐渐把红衣忘了,病势也好转过来。汤夫人连称侥幸,从此宠爱殷殷。
这事,丹楹在娘家便模模糊糊听说过一dian,毕竟不是很详细,倒是过门之后,无意之中听到两个仆人嚼舌根说:殷殷原不好看,贴身服侍公子这几年来,举止动静,渐也变得像红衣般灵秀妖娆起来,只是没那么轻狂,进退还算知道dian儿本分,夫人才容下了她,但到底有些……
有些什么呢?丹楹猛觉得背后有目光,回头,又不见人,只是凉丝丝的,总有那么dian儿惴惴不安稳,仿佛是被鬼怪盯上了。
殷殷早已退下,留新人独处。汤致之坐在桌边对着烛火发呆。丹楹等了片刻,轻轻坐过去。烛光映得她双眸盈盈,汤致之竟有些不敢看,别过头,又觉太无礼了,便随口聊道:“你想家人吗?”
“还好。”丹楹笑了,“就是我七弟弟。等我后儿回门,他看到我,不知会不会跳起来粘到我身上。”有dian不好意思的解释,“七弟小我十岁,一直是我陪他在一起。这次我……我出阁时,他哭得比我都凶。我进了相公家门,说起来,也就是这个弟弟叫我放不下……相公?”
汤致之嘴角抽搐着,忽的下定了决心,把衣角扯开了。那里藏的,是浮娘子送的一捻香,用白绵纸包着。这香飞快的撒在烛火上dian燃,先放出绿色,绿如小苗萌芽,苗芽里吐出红蕾来,灼灼如霞,霞焰凝了,凝成金,金流动,成水,水纹漫开,把角落中的一个影子困住。汤致之拉起丹楹:“快跑!”
那被困的影子挣扎嘶喊起来,不似人声,而仿佛是遭背叛的野兽。
“殷殷?”丹楹惊惶道。
“不,是红衣。”汤致之凝眉道。
也许是那奇香的作用,整个汤府里人都结结实实睡过去了,如死了一样。影子从香绊中挣脱出来,一路追着他们,丹楹骇得喊叫:“救命啊!”却也没有一个人起来。汤致之捂了她的嘴,拉她到廊下躲起来。汤府寂如古墓,月影幽幽,只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