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的回头,就见那头那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艘楼船,有大群的仆役丫鬟从船上下来,簇拥着一抬软轿往客栈这边行来。边儿上远远的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孩子,一个个满脸好奇的盯着那小厮仆妇猛瞧,那些在渡口游荡的闲汉和浣洗的妇人见状也过来看热闹,于是人便越聚越多。
“不知道是哪儿的贵人哟......”
“你看那船,可是气派的很嘞,怕是哪儿的官老爷打这儿路过,上岸打尖歇脚的吧!”
一群人交头接耳猜测着,说什么的都有。那群仆妇看起来倒是训练有素,有这么大群的人围观着,他们竟然目不斜视的,抬着软轿径直往客栈这边走来。
唔,这便是赖府管家口中的老爷了么?就这几步路,怎还坐着软轿?
真是矫情......
我不屑的撇撇嘴,然后倏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蛭妖!
这种黏腻的带着湿冷水汽的血腥味道,分明是蛭妖独有的!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软轿的围帘,想要看清里边那人的真面目,可那围帘密不透风,压根见不到里边的人究竟是男是女。
眼见着那抬软轿从我面前经过,然后径自进了客栈,我定定心神,也尾随着走了进去。
一进客栈,便有小二殷勤的迎了过来,领着抬轿的壮妇径自往二楼走去,然后进了楼梯口左手边的第三间客房。片刻后,那小二与壮妇退了出来,独不见软轿的影子,想是连人带轿留在屋里了。
“这蛭妖,怎么阴魂不散呐......”
我恨恨的嘟囔着,一扭头,就见那自称赖府管家的老头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咱们又见面了啊!”那老头儿笑眯眯的冲我拱拱手,道:“姑娘无碍吧?老朽就住在楼梯左手边儿的第二间客房里,姑娘若有何不适,尽管来找我!”
“哦!”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仔细的审视着眼前这慈眉善目的小老头:看样子是个凡人呢......那他知不知道,自家老爷是个妖怪呢?
那老头大概感觉到我看他的眼神不对,于是不解的问:“姑娘为何这般看我?可是小老儿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我忙摇头,然后一脸好奇的问:“那软轿里坐的,可是你们赖府的老爷?”
“不是!是我家夫人!我家老爷刚使人传话,说是夜里就歇在船上不来客栈了......”
夫人?
我顿时一愣。
这蛭妖,又换身份了么?竟然扮作女人?
还是说......是我感觉出错了----那里边坐的,压根不是蛭妖?
“若张元在就好了!”
我恨恨的嘀咕了一句,一抬头,就见那老头正一脸疑惑的盯着我看。我忙干笑一声,解释道:“我看这大热天儿的,那轿子却蒙的严严实实,忍不住就觉得好奇......嘿嘿......”
那老头闻言倒是笑了,道:“怨不得你好奇!我家夫人刚出月子,可是受不得风的,所以进出都用这种带围帘的软轿!这可是我......我家老爷专门为夫人倒腾出来的玩意儿,夫人很是喜欢呢!”
“哦!你家老爷对夫人真好!”
嘴上这么说,心下也开始起疑。
难不成,真是我的直觉出错了?
辞别了赖管家,我怏怏的回了房里,却见云宝正踮着脚坐在迎门的椅子上,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上去修理他一顿,却听红棉拖长了声音道:“肘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啊......”
我悻悻的剜了云宝一眼,抓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却听那小狐妖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你还吃得下?赖府的主人到了呢!”
“赖府?”我吞下口中香软的肘子肉,问:“哪个赖府?”
“就是邺城涂府的新主人啊----半个月前涂府易主,新主人可是姓赖的!如今,他们人就住在这客栈里。”
“这件客栈么?”我顿时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云宝说的是什么。
那轿子里坐的赖夫人,竟是邺城涂府的新主人?
我想了想,问红棉:“去邺城的话,不管打哪儿来,只要走水路,不是都该从留仙镇下船的么?”
红棉点头,道:“没错。”
“那他们......怎会到这客栈里打尖呢?”
“或许是留仙镇的码头水太浅泊不下这种大船,又或许......他们吃饱了撑的!”云宝狡黠的道。
“胡说!”我轻叱一声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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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夏夜,但江边风大,我听着窗棱吱吱呀呀的响,却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你也不睡?”
对面床上,和衣而卧的红棉听我翻来覆去的压床板,忍不住出声问道。
“想那赖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左不过是个买下涂府的富商夫人,你想那么多作甚?”
“可我今天,从那夫人身上闻到了蛭妖的气息----就是黑山家主招来的那个冒牌的葵大人!”
红棉顿了顿,问:“那蛭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我只远远的见过一次,就是个精瘦的小老头儿!”
“就是个大号的水蛭!”想起蛭妖那黏腻的模样,我顿时忍不住欲呕。
“他竟能......伤了公子......”红棉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一时无语,过了半会儿,红棉终是忍不住道:“公子......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虽然红棉没有提名字,但我还是听出,她所说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