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便名闻天下,被人尊为酒仙了?”我好奇地问。
酒仙沉默片刻,黯然道:“我自以为酿酒技艺天下无双,实则是夜郎自大罢了,鳝乐遍尝天下美酒,早已养刁了胃口,我那点粗浅技艺自然难入他的法眼,被他奚落一通后,直接丢到鳝府的酒窖里,做了一名晒曲的小厮。”
我愣了一瞬,然后乐不可支的道:“那后来呢?”
“后来?”酒仙苦笑一声,幽幽的道:“后来,我便在那酒窖里做了三千年的苦力,直到妖神之乱鳝乐身亡后,我才逃出鳝府得以自由......”
妖神之乱?
我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盯着酒仙----这厮究竟活了多久了?竟经历过妖神之乱?
可眼前分明只是个瘦泠泠杏眼菱唇的纤弱少年,看模样,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哪有半点积年老妖的残颓模样!
难不成,这厮用了障眼法?如今我所见的,皆是他幻化出来的模样?
唔,定是如此!
毕竟,一个被人称作‘酒仙老叟’的家伙,怎可能生的这般年轻俊俏?只这副瘦泠泠的小模样,一眼看去,可是比同样经历过妖神之乱的琅琊公子,还要稚嫩许多呢!
真是个爱臭美的老妖精!
我略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酒仙浑然未觉,只自顾着道:“......我自鳝府逃出来后,便在这翟泉边儿上隐居至此----你可知此地因何名为翟泉?”
呃?
我愣了一瞬,可不待我回答,酒仙便又娓娓的道:“据说很久以前,一个打猎的老头儿连着在山里宿了几夜,却连只兔子都没抓着;后来,那老头儿心灰意冷摔了弓箭,可偏巧就有一只雉鸡从他眼前飞了过去。那老头儿愤愤然去追,直追到一处泉眼附近,那雉鸡却忽的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根长长的尾羽在泉水上打着旋儿沉浮。那老头儿神情恍惚的回到家,自此后便发誓再不行猎。附近的村民风闻此事都说老头一年四季皆进山打猎,从未停歇一日,使得山里的禽畜几近灭绝。那些仅存的生灵便联名告到了山神那里,使得山神以雉鸡示警,命其放下弓弩,让山里的野兽得以繁衍生息......”
“凡人真是愚昧----哪里有什么山神?怕是只雉鸡精闲来无事在戏弄那老头儿的吧?”我懒洋洋的道。
“你倒是聪明的紧!”酒仙一弗袖子席地而坐,道:“那雉鸡精与你们狐族倒真有些渊源----风闻妖神之乱时。她还曾与你的同族一起祸乱商汤......”
“真的假的?”我狐疑的望着酒仙,却见他粲然一笑不置可否。
我顿时来了脾气,哼声道:“不说拉到!我还不稀罕听呢!”
说话间,眼前冲天的烈焰终于开始消散,寂灭的火场中渐渐凸显出横七竖八的人形焦炭,我嫌恶的别过头不去看那让人几欲作呕的惨烈景象,边对酒仙道:“快走快走,你怎么还坐这儿不动了?我都快膈应死了......”
我边说边抚着胸口干呕,却见酒仙仍意犹未尽的审视着那些人形焦炭,浅笑道:“懿菡。你可曾看到,我替你出气了呢!”
“还是别看到的好!”我没好气的道:“人家一个娇滴滴的贵族公主,若真看到这种恶心巴拉的人碳,非得再恶心的死一回不可!”
“懿菡虽说久在深宫,但心智坚韧,才不会像你这般没出息!”酒仙瞥一眼我半捂着眼睛的爪子,满脸不屑的道:“今日若换是懿菡在此,她定会面不改色的看着侍渊化成灰烬。”
若只是灰烬的话,本狐狸也不怕的好不好!
都已经化成灰了我还怕个鬼啊?
可如今,这地上明明是一堆人形的黑炭好不好。你看你看,那眼睛跟个黑窟窿一样瞪着我......
呕!
我抚着胸口又是一阵干呕----这样子很渗人的好不好!
“呵......”酒仙嗤笑一声:“真是胆小如鼠!”
“你才胆小如鼠!”我没好气的踢酒仙一脚,却被他轻飘飘的避开了,于是只能做声色俱厉状。指着酒仙恶狠狠的道:“你再不带我离开这鬼地方,我便、我便......!”
结结巴巴半天,却找不到一个适合威胁的由头,我急的直咬牙,偏酒仙还似笑非笑的问:“你便如何?”
“我......”我一慌,却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于是傲然道:“我便找到懿菡的魂魄,将她的三魂七魄全拘起来,让她不得轮回转世,再不能投胎做人!”
说完怕这厮不信,我又急急的补充了一句:“我说到做到!须知我们青丘的搜魂秘术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酒仙闻言一怔,然后眼神渐渐炽热起来,颤声道:“我倒是忘了,你是与青丘上神定过亲的!”
说完不待我反应,便倏地起身朝我扑来,然后紧紧的捉住我的胳膊道:“你果真知道青丘的搜魂秘术是不是?你所知道的搜魂秘术叫什么名字?可是‘浮生若梦’?”
“你怎么知道有‘浮生若梦’?”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狐书》上说,青丘有秘术,名为‘浮生若梦’,可聚魂魄,入轮回,几近逆天之能,故非青丘族人不知.....
酒仙这厮明明与我们狐族没有半点关系,他却是如何知晓的呢?
难不成,这厮其实也是只狐狸?
可也不像啊!
我狐疑的望着酒仙发愣,这厮见我这般行状却愈发兴奋起来,他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臂近乎神经质的吼道:“你果真知道!你果真知道!浮生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