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事物停下它的脚步,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夜幕缓慢又无比忠诚的到来,黑暗遮盖了大地,掩去了即将发生的残酷厮杀,黑暗中,得到消息的红名正缓缓磨砺他们的牙齿和刀锋,准备再度给已经暗流汹涌的艾恩葛朗特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
……
山风呼啸,青松微摆,山谷内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清脆的鸟鸣,时隔一年,悬崖上的石坪依然粗砺平滑,林间的松针依然是那么苍翠,但整座青山也因此显得有些无趣和单调,就和某人的性格一样。
睁眼……
没有陌生的天花板,入眼是浑浊望不到底的黑,犹如一片污水浸染出的无边墨色。
少年躺在床上,感受身下柔软的棉絮和房间里若有若无的松木芬芳,伸手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然而……
碰触到的却只是一块松软凹陷的死肉,原本眼球的位置现在被空气填满,这让林三感觉很不适应,还没睡醒的他甚至还戳了戳,结果差点自己把手指捅进虚无的眼眶里。
直到虚拟的眼眶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良久,眼眶里的钝痛不得不然林三被迫去承认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瞎子’的现实。
“不是在做梦啊……”
少年嘴边咧开一道无声的苦笑,身体不自在的四处扭动,脑袋在枕头上不停地转来转去,一边还伸手拍了拍自个的脑袋,那动作简直就像是在修理一台花屏的老式电视机,可惜nevgea装置设置的‘视觉神经屏蔽’可不是拍几下就能弄好的。
可惜啊……一切都是徒劳。
仍然不死心还在拼命折腾的林三根本没来得及适应黑暗的世界,他忽然感觉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以及短暂的失重感,脑袋就迅速感觉到了一阵钝痛,林三再蠢都知道自己绝对是从床上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
痛苦的嘶鸣,哪怕在poh酷刑下挺过一个月的林三都没有发出如此直白的哭号,他为自己的无力和残废的现状几乎绝望,甚至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击坚固的木板地面,一下,再一下。
似乎只有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一阵接一阵的沉闷撞击声,木屋里再度响起几声轻微的脚步声,林三虽然看不见,但眼睛依然下意识的朝音源方向望了过去。
“你醒了?”
老实说,林三以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蕾娜的声音……嗯,真的挺好听的,清冽而稳定,仿佛冬日里的一泉井水,不冷不热,温度不会随着周围的环境而变化,只是一味的宁静清澈,感觉是那种就算世界末日来临也依然坐在庭院里淡定喝茶的那种人。
徒劳地跪在地上,林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软弱,视觉的失去让他几乎成了一个废人,一个连路都看不清的家伙,又怎么去为心爱的人报仇呢?
林三脸上写满了木然,此时的他才真的如同一个人偶,他的信心和力量,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终于崩坏了。
他……第一次哭了。
泪水悄然滑落,瘪着嘴,林三像是一个丢失玩具的孩子,软弱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他那张稚嫩的脸上,看起来楚楚可怜,却又是那么让人心碎,可是即便如此,林三却没有真的哭出来,他在忍,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肆意展现自己的内心,哪怕只是一个npc。
然而,林三只感觉身体忽然一轻,蕾娜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把他重新抱回床上,手很稳,没有丝毫的颤抖,仿佛对蕾娜而言不过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三从床上掉下来了,那么就把他扶回去,就是这么简单,理所当然。
所以理所当然的,林三再也忍不住,脑袋枕在蕾娜肩上,哭了。
……
……
等林三再度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寒冬的痕迹没有过去,屋子里也没有点火炉,所以房间里很冷,不如说林三就是被冻醒的。
可是,即便如此,林三也没有去生火,他眼睛瞎了,可看不见东西,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如同失魂落魄,望着昏暗的木屋发呆。
以前一回到这个家里,总是能看见那个白痴懒洋洋的趴在自己的床上,本来干干净净的地上被丢的打出都是乱七八糟的羊皮纸,原本跌得整整齐齐的方块被子早就被弄得皱巴巴的,上面还隐隐能看见廉价墨水的污迹。
对于玩家而言显得无比神秘而又诡异的鼠之阿尔戈,在自己面前为什么老是一副邻家女孩的感觉,太熟悉,以至于两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朋友关系。
不请自来,像只土拨鼠一样跑到你房间里然后翻个底朝天,一边还随随便便就拿走自己的东西,然后又丢个借条,最可恶的是那往往意味着‘借走’的东西却永远拿不回来了,想去她家逛逛,结果每次都被义正言辞的拒绝。
女孩子的房间不能谁便进?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难道我家就是路边的菜市场?!
林三身体抖地越来越厉害了,干脆一扯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幽灵附在床头。
被子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女孩的体香。
可是现在除了屋梁上早已熄灭的灯火,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很好,就如他当初买下这个房子的时候,很干净,整洁,但是他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习惯了每次回家都能看见那满地的废纸和墙上的墨水痕迹,还有那个精神充沛到连太阳都甘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