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熟悉……”
安放在白石高台上的赤金骨骸就像有异样的吸引力般,让伊文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在这素白静谧的世界,每一次心跳、每一道呼吸,甚至每走一步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然而扩散的余音随即如涤荡涟漪的湖水般消散无踪。
“呼哧……”
搏动的心跳声随着不断靠近白石高台而加速着,身上的疲惫困乏被充斥在四肢百骸的亢奋之血驱散殆尽,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正是台上那具赤金骨骸。
当伊文踏上通往高台的石阶的瞬间,眼前的色调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素白静谧的无垠被激烈而炽热的银焰笼罩。
“灼银之焰……”
升腾的焰光让安插在腰间那损毁刃环上纹刻的符文不止地闪烁起来,内里透出的阵阵嗡响似乎想要告诉主人什么。
“…”
触及瞬间,伊文的脑海顿时爆发一抹遥远的光影,两只被银焰包裹的巨鸟在夜幕下互相依偎地翩跹起舞,璀璨繁星下回荡的鸣响尽是倾诉给对方的绵绵情话。
待天际线那抹红晕透出之际,两者便一同振翅往侵染黑暗的光之彼岸飞去,划过的焰光如流星般留下稍纵即逝的痕迹,湮没之际那融为一体的两者再次用一声激昂的嘶鸣宣示新章之日的到来。
“雄凤与雌凰,女神手中所创造用以昭示生命之灵宠,自出生之际便以一雄一雌结成命定的伴侣,浴火重生轮转往复,亦不能焚灭彼此间至死不渝的爱情。”
“你是谁?”
面对这把从笼罩四周的银焰之海传出的沉稳的男声,伊文不禁用警惕眼神扫视过去。
“在这里……”
沿着声源再度响起的方向,伊文将目光移到了那具赤金骨骸之上,从这个距离才能看到隐隐缠绕在骨架上正明灭不定闪烁的淡青咒缚。
“想不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男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字里行间透出的尽是对彼此再遇的渴望。
当伊文正欲抬步往上踏出时,却发现双脚的力气像被抽空般软绵无力,各有种支撑的骨骼正被缓慢销蚀的酸楚。
“名字?”
简单的二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以男声适才所说的言语判断,他应是凤鸟无疑。
“伊文?弗蕾雅?维纳斯!”
伊文也是毫不掩饰将自己的全名念出,这不禁让凤鸟发出赞许般的笑声。
“不错,你的眼神和那位夫人一样,只是仍存在一丝迷茫。”
“迷茫……”
这时缠绕在骨骸上的咒文以更为频密的频率地闪烁起来,甚至让笼罩周围的银焰海上的
火浪衰弱下去。
“孩子,你可知人类作为女神手上的‘败作’,为何却最终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者,对比拥有半神之力的神羽和全知的碧灵,人类根本没有任何让人信服的资本不是?”
“话虽如此,但我们却被女神赋予他们所不屑的学习能力,用双眼去见证,双手去触碰,用心去感悟,正因如此,通过不断学习的人类用双手开拓出属于自己的时代!”
伊文这番道理已在无数的书籍中被引用,诚然这份之于人类珍贵的恩惠是无可取代的动力源泉,但却让凤鸟发出不屑的轻笑。
“难道连你也认为人类仅靠这个天赋才坐拥今日的一切,这回答太让我失望了!”
话毕,这把沉稳的男声便消散于无形,与此同时那衰弱的银焰海却从中射出两条银索捆住的手臂。
“什么?唔……”
和双脚一样,由骨髓透出的无力感让伊文的双臂使不出半点力量,更是被捆于其上的千斤重担坠得跌跪在台阶上。
周围升腾的热浪不禁让伊文的视线恍惚起来,眼前的高台台阶像被无限拉长般,似乎永远都不能抵达触及彼此的那个终点。
“嗡…嗡……”
插在腰间的刃环再发发出嗡响,但与之前的不同,每一声嗡响如直击内心的电流,让伊文感受到那份想与挚爱再度结合的强烈渴求。
随即刃环从腰间挣脱,那残损而扭曲的环身硬是拗变为伊文最长用的剑之形态,一把抵在抬价与少女被千斤枷锁缠缚的右手之间,拼命地想撑起主人无力疲软的身躯。
“贝蒂,你要我到那上面去,是么?”
这次回应伊文的不再是那单纯的嗡响,而是传出一把断断续续的小女孩声音——
“为了…彼此…彼此守候的人,绝对…不能停滞……停滞不前!”
伊文不禁回想起克特城会战上,凯文身死后那失控的自己,私心裂肺的绝望将碎裂的封心之壁重新愈合,将那道消融的微光再度隔绝,一切又回到那冰冷死寂的暗色调——
过去,妾身仅为肩负之大义而付出一切,当我稍稍回首之际,恍然发现过去的自己忽略了本该去珍惜的美好时光,更因这条注定不归的道路让我有意无意地将内心的本意隔绝亲友的窥探。
是的,妾身并不想牵连任何无关的人,不想让他们为妾身逝去之时落下哪怕是一滴伤心的泪水,惟愿在步入终点之际,让我独自一人静静地离开。
就在我认为能如此一直前行的路上,不巧对上那双深邃眸子的瞬间,却让我有了驻足停留的犹豫。
“生存的层次不同,面对的事情不同,有很多事情会变得身不由己……”
妾身对他如是说道,虽然他并没回答我这句话,但那双眸子内隐隐透出的光芒,就像无法抵挡的致命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