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没事吧?”
看到舒曼稳稳落在台阶上的众人纷纷关切地簇拥上来,不过这位平日脾气暴躁的‘老兵’却是少有地露出一抹无所谓的浅笑。
“但队长您的手……”
这时舒曼才留意到自己开裂的义肢,只是想动动手指这样简单的操作都会被内里破损的结构阻止。
“多亏你了……”舒曼苦笑地摇摇头。
“这场沙啸来得太不及时了……”
这段时日陷入昏迷的希捷儿看着眼前不断涌动的流沙,她只从珐莉斯口中得到数日来所历经遭遇的信息,没想到过程会是如此出乎意料。
“管他呢!关键是这沙啸的规模显然不像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毕竟寇特矮丘周围方圆数十里都只是一般的荒草平原,根本不可能藏有如此巨量的黄沙——“除非有人能把烈风营整个搬入距此以北数百里外的幻风沙漠”
就在众人仍在对当下所遇的情况进行猜测的时候,一声从团驻地后方传出的扎耳的硬质碰撞声让大家本已紧绷的思绪进一步收紧,同时那几乎将右侧城区淹没的黄沙竟迅速平静下来。
“又怎么回事?”
与适才不同,在那碰撞声发出后可以明显感觉到地下深处似乎有什么巨大东西在运转着。这时两位团干亮起的铭牌传出后勤官珐莉斯的声音
——“两位大人,麻烦上来烈风台!”
收到消息的两人随即安排守备队长谢尔庭作好维稳工作,接着便快步穿过团驻大厅,在到达相连的瞭望塔底接着乘坐地板的机械升降台直达顶上的烈风台,这个地方的高度是整个营地的最高点,换在白天,便能将城内城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规律的摩擦脆响随上拉锁镣的回荡在这笔直的空间,承载两人的木台铁笼缓缓上升——
“不知他们成功汇合没?”
若不知道希捷儿真实的年龄,恐怕外人觉得她只是一个十四五岁,还未成年的少女。
“呵,那只能怪我们的团长太蠢,明知是送死还去!”
靠在铁栅栏上的舒曼颇为不屑的用仅能活动的左手挡在露出冷笑的嘴前。
“真的是这样吗?明明提出进去追寻的是艾弗利叶卿他……其实,你很在意团长的,是吧,阿侬道叔叔?”
“啧,在意,我看是小妹妹你担心小男友吧!”
被舒曼这样一说,希捷儿心里微微咯噔一下,要不是当时还在恢复,肯定会跟着一起去的。
这时舒曼话锋一转,抬头望向那不断靠近的昏暗顶端低喃道:“那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凡事总先为别人着想……”
“守护自己在意的人和事,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就是因为表现得太理所当然,才会有那种……伪善的感觉……”
“不行,你这是去送死!”
“因为我要对他们三个负责……”
“负责,难道就凭你坐这个位置,就可以把一切都背在身上?”
恼怒的军人双手用力按在身前的木桌,手指厚厚的老茧是岁月所赋予的年轮。
“这…难道还不够吗?”
棱角分明的军人脸在情绪上没有丝毫波澜,流逝的时光已在眼角印刻皱褶的痕迹。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他们去,这一路上送走的弟兄还不够多吗!”
这个问题对面的军人选择了沉默,那对琥珀色的眸子的焦点却缓缓移到那条机械义肢上。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说错了,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但凡遇到这种事情,没有一次是例外的,既然不想那当时就该大声拒绝,而不是这样一味接纳!”
两位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愈发积淀的人生阅历将他们从青涩不羁渐渐打磨得圆滑老练,却是无法改变那抹最初的本真,亦如两人的老师所寄予他们的话语,一个如火焰般率真随性,不受外部参杂的一切影响,一个却像冰一样循规蹈矩,将外来的一切接纳而结出无法参透的内里。
“老师所说的,我至今还记得,这份本真将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弱点!”
冷峻的军人伸手抚摸安放在一旁的巨刃,刃面每一道刮花的痕迹都是为成长留下的不灭印记——
“但我两不正是这样才走到今天的……”
话毕,冷峻的军人将巨刃负在背上,转身朝房门的方向走去:“那么他们暂时交给你了,我的挚友。”
“哼,只要你决定的事情,怎么都讲不服你,呐,给我活着回来!”
这位面容俊秀的军人向前抬起右拳示意,回应他的是对方举在头侧的拳头——
“嗯!”
这便是古泽在出发前一晚与舒曼单独的对话。
“团长的弱点……”
“没错,弱点,在你们听来很可笑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一个只会接纳一切的‘伪善者’!”
“但阿侬道叔叔你的语气,直觉告诉我,你在……羡慕,对吧?”
希捷儿说出羡慕二字的时候,舒曼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下,那是被人洞悉内心的自然反应。
“羡慕?像他那种整天板着一副自以为是脸,也只有你们这些小朋友才会羡慕!”
“咯咯……可能吧!”希捷儿不由得看了看别在左侧胸口上的银质徽章,“不过坐在那个位置,又有谁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以阿侬道叔叔的性格,或许一刻也无法容忍吧!”
“呵,谁知道呢……”
舒曼随意的耸了耸肩,这时缓慢上升的升降台终于到达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