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宝姐姐要去哪里?史湘云诧异,这件事就是我今天的来意,我和你细说。“只是宝玉,听你说从云南回来就埋头著述,他写的那些文字我那里有你誊写的,可看着似乎写不下去了,最近是怎么了。”他最近且痴且狂的,写的东西十分零乱,我看似乎是写到宝姐姐嫁给他这一段,这一段似乎是他心结,每每写到这里就无法写下去。一时哭一时笑。我都会吓着。大约林姐姐之生死总是让他不能释怀的,我看他们真的需要见面,慢慢引导宝玉或可望病好一点。”史湘云叹息道:我们这个的命都在那个那里,你好歹让林姐儿干脆一点,如今这个年纪,比不得少年时候,就是让我们三女伺候一个丈夫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贾珠摇头道:“义军一夫一妻,不许纳妾。倘若接了宝玉去,却是军法难容。”
3、第二日,蒋府,这是一个四合小院,东厢住着宝钗和麝月,中间是蒋家的厅堂,两个男孩子住在西厢,如今两个孩子也有十一二岁了,跟着蒋玉菡的一位朋友冯紫英也就是当年的神武将军学拳,跟着薛宝钗学些文字,因为怕孩子嘴上不稳,两个孩子都没有去外面的私塾。然而冯紫英和宝钗那是何许人,两个孩子所得比学里更多。
袭人这几年到日渐丰腴了。她生性小心,怕走漏了二爷和奶奶甚至冯紫英的消息,也不敢请女佣,倒安排了几个家人和护院,想来这两对多夫妻仅仅依靠蒋玉菡从前的一点薄产,如今在衙门里一个小官的薪水支持了查封以后的十二年的生活。
袭人候两个孩子睡了,悄悄来到宝钗房里。宝钗清瘦了许多,麝月因为失去了孩子,时不时有点犯病,宝钗倒是认真照顾她,没有一点主母的架子。袭人于是越发尊重宝钗,心想,二爷实在是个没有福气的人,有这么好的妻子,却不知道珍爱,如今更不知跑到哪个庙里去做和尚去了。
宝钗倒是对宝玉没有怨怼之词,和袭人说起,她只是叹息宝玉是个永远看不开的人,即使在庙里又有何用,袭人面对宝钗倒是哭了起来,“可怜二爷这么大个人,心里总是孩子一般。”她对宝玉的爱到了母亲溺爱孩子的这一步,她是无论如何不舍得宝玉离开的,然而宝玉坚决地走掉,她也知道宝玉实在是无法面对失去的亲人。
宝钗原来想说,你哪里知道,真率真是真痛,想想袭人未必懂得她的话,也就将话语咽下了。回想从前宝玉受了姐妹们的夹磨,使性子要出家,那点点滴滴情形倒是一种生活的美境,而以宝玉的个性,现实一次次把贾家推向毁灭的边缘,也一次次揭开了宝玉内心痴恋的伤痛,这痴火烧火燎着如何能够忍受,这世间总有这些至情至性的人比别人更多了一层深切的痛,宝玉是,林姑娘也是。
宝钗忽然幽幽道:你家林姑娘是月半走的罢。袭人点头,我早已备好了香案了,只是今年少了二爷,我怕奶奶忘了。宝钗酸涩地一笑:“你林姑娘倒是我的知音,比你宝二爷更加懂得我,这些年,我倒是十分想念她的。”宝钗在院子里点起了香,在她总是不愿以去想起黛玉后来离开的情形,大约着一半的情形让她觉得有自己的逼迫在里面,但当时皇帝已经有圣旨,她也不愿以把自己作为宝玉正妻的地位动摇,那么一切阴差阳错地发生,或者也是天意,但倔强的宝玉却在清醒后坚决离开了这个家,这又让她觉得不能原谅。
袭人有些不安,毕竟蒋玉菡这么晚没有回来,她是一直不愿意蒋玉菡去找贾雨村的,在她看来,这个贾雨村似乎只要出现,必定带动了贾家一场血雨腥风。尤其这次来听说和什么**有关系,她更加害怕。上个月才发生的明史案杀人的情形她如今还记得。那些刻工一家被杀的让她心有余悸,那原来是老实厚道的生意人,却牵连了连十六岁的孩子也一并杀了,这王腾蛟的妻子常来她家做针线的,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快要足月的孩子,家产也都被没收了,如果不是冯紫英拼命将他家一个儿子带走,这一家可就绝了户了。从前的一切已经惊心,如今自己的邻居被害,自然更加害怕,何况听到说连看这明史的都要被杀头,家里多了一本书,袭人也难免害怕。
此时宝钗将一张《芙蓉女儿诔》烧化了。这是她昨夜连夜抄的。这让袭人更加不安。但她只是细细地把所有的灰检查了一遍,连一张纸片也要烧尽了。听宝钗自说自话:“颦儿,我这几日看到二爷为你写的书,方第一次读到这个芙蓉诔,果然是为你做的,今日烧在这里,你到是逍遥,质本洁来还洁去,这个人间,实在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她些微有些咳嗽,怕袭人担心,又生生地忍住,面对缭缭香烟,回想起大观园哪些煮酒斗诗的旧事,到在心里不愿意多想了:“如今麝月病着,但凡不是为了她,我大约也坚持不下去。”原来她日日为别人做些针线,给袭人的两个孩子教教书画,又接过了宝玉走后蒙馆的课程,倒也还是淡然而又坚强地活着。
然而这些年宝钗的心境已经彻底地改变了,从那年她在雪地里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个人帮助她,甚至就在亲戚门前也被拒绝入内,让刚刚生下的孩子被活活冻死,她对这个世界就彻底死心了。
她的房里很简单,原来富贵的时候她就是个寡淡的人,不喜欢花花绿绿的摆设,如今房间更是简单,桌上放着那本《石头记》。宝玉这些年到底在哪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