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两船节礼到京,素云碧月几个忙着清点登记翻库腾库,李纨在一旁看了也觉得碧月说的有理。只是这对兄嫂的好意却不是那么好推拒的,少不得要慢慢想法子,只是不晓得这几个库房能不能撑到自己想出法子那一日了。
因另一边还要晾晒东西,李纨怕素云碧月几个忙不过来,便让樱草青葙也过来帮着整理。这日贾兰进了屋,面有忧色,看着李纨几次欲言又止。李纨见了,便携了他的手进了里屋,又不让人伺候着。贾兰见屋里只有母子两人了,方哭丧着脸说起事情原委来。原来这族学里,也不是个安生处。都是半大小子,里头既有宁荣二府里的嫡系,也有旁枝,更有附学的。时间久了就有了派系。贾兰虽不行这些,却也难免池鱼之殃。以如今贾兰的身手,旁人自然伤他不着,这贾菌就没有那般好运道,几回都差点让人误伤了。贾菌也是个有脾气的,一来二去就生了心,知道贾兰炼体,便缠着他要学。贾兰得了李纨的提醒,自然不肯。只是这年碰巧薛蟠也进了族学,呆霸王经不得人哄,又好出头,这学里就更乱了。有那不知哪儿来的附学之人,仗了薛蟠的势,四处惹起人来,虽不敢对贾兰如何,对贾菌却多有挑衅。贾兰碍着薛蟠,又不好明着帮,却也实在看不惯,贾菌又求了两次,他便想着略学两个动作强身健体大约也无妨,就将极魄里增气力韧经骨的两段教给了贾菌。贾菌初时练了也觉得无事,哪想到练了半个来月之后便开始觉得身沉体乏,前几天竟吐了几口血。贾菌之母本是寡居,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早吓得六神无主,可是怎么寻医问药却都不得要领。贾菌倒义气,未提贾兰一句。倒是贾兰见他几日没有去学里,跑去看他,才晓得事情大了。李纨之前便警告过他,他是晓得厉害的,这便赶紧跑回来找李纨了,只是却不知如何开口是好。总算哽咽着把话都说完,李纨倒不气。这极魄之利,灵界碾魂子的大能名号,极品炼体术的等级所在,这些,除了她自己没个人真能体会,再如何对贾兰说了,他也没法真懂那等“厉害”。
当下也不多说,先让贾兰出去换身见客的衣裳,又唤了人去准备车驾,自己亦换了衣裳备下个匣子,领了贾兰带着人往贾菌家去。贾菌也是贾家近派重孙,其父早逝,如今其母带着他就住在荣国府西廊下巷弄里。李纨带着人到了,常嬷嬷先进了屋告知贾菌之母娄氏,娄氏刚又送走了一个大夫,正哭着,这会儿听说荣国府大奶奶来了,忙晕头涨脑地要出来迎接。常嬷嬷忙止住她,又问屋里有什么人,娄氏方省得了,道家里这会儿就她与贾菌两人并两个小丫头,并无旁人在。常嬷嬷看了,方出去,车进了院子,关上门,掀了车帘引李纨下车进屋。李纨进了屋,见娄氏双眼红肿,心下不忍,淡淡扫视了贾兰一眼。贾兰正看李纨,目光一对上,一脸愧意地垂下头去。李纨轻咳了一声,贾兰忙走到近前,跪下道:“都是我害的菌哥儿,婶子罚我吧。”这贾兰自从进了族学认识了贾菌,两人极能说到一处去,他又年幼,故也见过娄氏几遭。娄氏突闻如此,已是一惊,细想一下,讷讷道:“菌儿这几日在家病得重了,确与哥儿无关的,莫要多心。”李纨看娄氏神色,止了贾兰,轻声道:“如今也不是细说的时候,我这孽障跟着书上学了点什么导引之术,自己还没学会呢,就三不知四地教了哥儿。莫要多耽搁了,我这里有药,先看看哥儿再说吧。”娄氏听了愣在当场,一时回不过神来。倒是一边的小丫头机灵,忙对李纨道:“奶奶,我们家少爷在里屋躺着呢。”娄氏尚未回神,只懵里懵懂地引着李纨往里头走去。李纨进了里屋,看贾菌小小一个人儿,躺在榻上,气息微弱而乱。忙上前探指摸了摸脉息,神识一扫,果然是经络错逆,生气受创。便对素云略略示意,素云取出一个檀木包锦的匣子来,李纨接过打开了,对娄氏道:“兰儿学这导引术时,我娘家兄弟特特给我送来的药材,便是防他一味精进伤了经脉。好在他身子骨壮实,倒没用上。如今看来,菌哥儿是伤着了,这药正合他用,你若同意,这便让他服下,大约一盏茶过后就能见效。”娄氏这几日请了多少大夫,也没一个说法,多是摇着头叹着气便走了。如今有李纨这席话,虽其中听着甚有蹊跷,一时也顾不上它,直愣愣地点头道:“烦奶奶给他试试吧。”李纨便让娄氏将贾菌上身扶起,自己伸手扶住贾菌下颌,稍运灵力,贾菌便张开了嘴,李纨从匣子里取出一个瓷盒来,里头锦垫上放着三粒蜜枣色的丹丸,捏起一颗放入贾菌口中,又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去了塞子往贾菌嘴里倒进去几口清水,正是苦茶泉。那丹丸入口即化,随着泉水流入腹中,不过一会儿,便听得贾菌腹内作响,片刻又咳嗽起来。娄氏赶紧将他扶起来搂在怀里摩挲后背,抚了七八下,那咳嗽声便渐渐止住了,呼吸也平稳起来,娄氏看他睡意极浓,又让他躺好盖上被子。贾菌躺下后,不自觉地扭动手脚,关节经络发出炒豆似的动静,好一会儿才安静了,却也未醒,只沉沉睡了。
娄氏看贾菌脸上有了血色,呼吸也比方才有劲儿了,可见那药真是有用,便忙站起身来要谢李纨,李纨哪里敢受这个,伸手硬扶住她道:“我听了兰儿的话紧着赶来,都没有禀过太太,也不好再多耽搁。这些东西你收好了。”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