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一日过去。
夜里,陆府忽然热闹起来,那些陆氏支系旁系的亲戚互相走动,准备吃年夜饭,陆元松也被陆鸿派人叫到荔园去,到了这个时候,是一家人团聚欢乐守岁的时候,所有的芥蒂都短暂地消失,一切都和谐起来。
陆元松终究是陆鸿的儿子,而来请他去荔园的人是陆鸿手下的军中高手,他心头虽然不乐意放弃修炼,但只沉默了几个呼吸,还是应承下来,换了一身新衣裳后,随着那位军士到了荔园。
本来昨夜这个时候,他就应该进荔园拜见父亲的,不过恰在荔园外听到两个嬷嬷算计他,所以没进荔园,而是除了陆府将许宿和铁手两大高手叫来保护自己。
一直到现在,该来的还是要来,陆元松收拾心情,努力使自己平静。
走进荔园,几个军中高手甲不脱身在院里活动,陆元松一路直奔陆鸿的书房,也是陆鸿的卧室。
军士敲响门,里面传出一句:“进来!”
推开门,陆元松一步踏入,房门立刻被那个军士带关。
房里不很明亮,炭火炉在房中央,灯油在书桌上,陆元松目光一扫,就看到陆鸿高大的背影,站在书架下似乎在找书。
“兵书小记,你有没有读过?”突然,陆鸿发出了声音,他的语气莫名,陆元松捉摸不透。
“大致读了一些。”陆元松在十岁前读过很多书,但没有读过任何兵书兵史,不过来到高岭前半个月很是读一些书架上各种书籍,像陆鸿口中的《兵书小记》,他亦大致浏览了一遍,而且他脑海内有一位陆氏先祖大儒的学识,博览群书,可以说对《兵书小记》这本书非常熟悉。
“我记忆有些模糊了,这里找不到兵书小记,你给我背一背第五章的内容。”陆鸿转过身来,他身上披了一件风衣,本来魁梧的身影更显高大,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陆元松。
“用兵之法:高岭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
……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看来你读书很用功,一字不差。”陆鸿双手背负,眼神明亮锐利如鹰隼,他淡淡地问道:“你既背得全,可懂其中含义?”
“大致懂得。”陆元松话不说满,他结合自己的理解与记忆中大儒的见解,开口说道:“用兵的方法是面对崇高的山岭不要急于进攻,背靠山丘不要想着折返……把士卒投到危地,才能转危为安;陷士卒于死地,才能转死为生。”
陆鸿踱步慢慢来到陆元松近前,只隔着三尺,或许很小的时候有过这么近的距离,但自从陆元松有记忆以来,陆元松似乎从未如此靠近过陆鸿。陆鸿的眼神锐利,面容也显得沧桑,鬓发也泛起白色。
一个在战场中拼杀了二三十年的人,从一个时刻面对死亡的小兵到如此权柄威重的边关侯爷,他的经历不是陆元松所能想象的。这一刻,陆元松突然觉得陆鸿老了!
虽然陆鸿仍值壮年,但陆元松分明从其眼眸深处看到了深深的疲倦。
“父亲!”不知为何,陆元松想起了后世自己的父亲,一个头朝黄土背朝天的种田男人,几乎一样的年纪,皮肤却很黝黑,也是壮年有了华发,陆元松心中泛起浓浓的辛酸,似乎一下体会到为人父、为人臣、为人兄弟的责任。
“好多年没有这么近距离看到过你了。”陆鸿眼中闪过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柔光,但瞬息间消失,“随我去吃年夜饭,过了子时,就是新的一年,你也就长了一岁,快要十五了。“
这顿年夜饭是陆元松穿越四个月来吃得最用心的一顿,为自己心中瞬息间升起的温馨。子时一过,他客客气气地给陆鸿和柳楚楚拜年,双膝都跪地,真心实意,哪怕明日后日就要想方设法击杀柳楚楚,然而此刻,却心无杂念,只想过好这个除夕夜。
陆鸿和柳楚楚给几个子女发了红包,柳楚楚也表现出主妇的端庄大度,春风拂面般,对陆元松的怨恨没有丝毫泄露。
轰隆!
噼里啪啦!
整个高岭似乎都在这一刻热闹起来,家家户户放鞭炮焰火,夜空被涂抹出五颜六色,如此安宁祥和。
朵朵雪花再次飘落。瑞雪兆丰年,不知不觉翻过了旧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