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父女之间,难见有现代那般亲昵的,顾解舞几年前年少,尚能在镇南王的腿上撒娇撒痴,如今这般的年纪,到底是要生分些的。
然而顾解舞比起镇南王的其他女儿,则是和镇南王尚且能说上几句话的,不似顾解意之流,不过晨昏定省的请安而已。
怕自己多说两句出错,徒劳惹得父王不快。
亲生父女生疏至此,这古代的礼教,也当真为难人。
生生的把至亲骨肉逼成了路人甲乙。
顾解舞今日梳着双环垂髻,两边儿上面用红丝线帮着,只缀以简单的金珠装饰,穿着胭脂色的上衣,鹅黄色的十二摺裙子,正适合她的年纪,在寺庙里也不显得花哨。
镇南王看着她,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感伤。
在军营里挑选好的那些官宦子弟,虽不是大富大贵自家,但是匹配自己的庶女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道自家女儿喜欢哪一种。
相守一生之人,总是要和自己的心意才好。
顾解舞端着一碗****茶喝着,大家都还没到,所以这****茶不算膳食,只当做起床的茶水喝。
镇南王见她如此小儿模样,心里便是好笑。
虚岁还不过十五,还没梳头,总是有些早。
慢慢再看吧!
这么多好二郎,总有一个合她性子的。
而眼下困扰镇南王的,却是长子和长女的婚事。
世子妃的迎娶不着急,反正已经定下了,武安侯府是皇太后和皇后的娘家,唐静茹更是武安侯府的嫡长女,今年不过十六而已,家里面的人舍不得那是情理之中。
急的却是长女顾解意的婚事,她过了五月虚岁就十八了,而京中尚无旨意发出,他虽是为人父母,却是做不了儿女婚事的主,王妃则是****催促心生怨怼,他夹在中间受着夹板气。
实则他又如何不着急。
心想如果京里再是不下旨意,他便是要上折子请旨了,不得而为之。
只是这番出去,女儿只怕是要落个恨嫁的名声了。
大家陆续到来,顾解舞都是起身站立迎接的,谁叫她是家里最小的,不说身份就说年纪,便是见着谁都要请安来着。
而顾承则是因为腿伤没能来,印氏要照顾他,自然缺席。
一顿早饭吃得默默无声。
好在顾解舞早上一向吃得少,一刻钟动一下筷子,也算是把肚子填饱了。
雪海看见顾解舞面前那盘炸果子都快被夹完了,心里那个着急,心想主子您可千万别再夹了,回头奴才给您炸一堆果子吃。
顾解舞似乎感觉到了雪海的心意,给盘子留了一半。
这大周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贵族吃饭素来不把盘子吃干净,多夹几筷子出个缺口便是要被嘲笑的。
一家人虽是没那么多讲究,但是三位郡主姐姐还是对顾解舞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屑。
果真是小妇养的,一盘炸果子也那么馋。
她们三个面前也摆了炸果子,便是一个个的一个都没吃,只喝粥吃其他的东西。
顾解舞看了,才不理会她们,那是她们不会吃。
糯米团子炸得酥脆香甜,不爱吃的都是装逼。
饭后,镇南王宣布,大家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顾解舞心中如释重负,终于是能回家了。
王妃起身对丈夫说道:“兰若寺清幽,孩子们也很喜欢,不如再多住几日吧!”
虾米,顾解舞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说说她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自己的女儿们很喜欢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苦生活?
放屁呢那是。
那天火急火燎让香梅和冬青半夜就赶回来的人可不是二郡主,据传是因为她的丫鬟给她带了一只烧鸡。
呵呵哒!
这鬼地方什么好的,又不是要当姑子!
顾解舞忍不住腹诽王妃,等你三个女儿都嫁人了,你有的是时间过姑子一般的生活,现在就不比留恋了。
你想过清苦的生活别带上我行吗?
我意志力真不怎么鉴定。
王妃和镇南王据理力争着,一副爱死了这地方死也不肯走的表情。
少时,顾解舞脑子某根筋虽然打通了。
王妃才不是喜欢兰若寺也不是想当姑子,就是纯粹的想要和镇南王对着干,谁叫镇南王那什么什么让她不痛快了。
呵呵。
一副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大的冤枉似的。
很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感觉,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镇南王竟然会吃这一套,他能够火眼金睛的看穿敌人的意图,却看不清发妻的真面目,几番唇枪舌剑下来,真是相信自己可能冤枉了妻子。
那盛气凌人的气势没了,镇南王很快变妻管严。
王妃不依不饶,似乎是你不给我一个解释你休想我回府的样子。
镇南王没办法,只好拿出杀手锏:“这几日京里怕是有圣旨下来,你还要在这里!”
这话一出,大郡主羞涩的低下了头,按照日子算,最近关于她婚事的圣旨就要下来了,父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怪叫人难为情的。
事关长女的婚事,王妃这才言罢,虽是没有再僵持,却是不言了。
众人散了,顾解舞回禅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其实她不过就是指挥这丫鬟们动手而已,她坐在炕上动动嘴而已。
禅房被收捡得干干净净,不过住了十日,临别竟是升起了一丝丝不舍。
唯一留下的,便是墙上那首小诗,也不知道后来的人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