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利都罗动身前往兴庆府的第二天,泌宏率领兵马寻着那支大华逃兵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赶到了一处名叫羊倌堡的地方。
眼下虽然还不知道这支逃兵队伍的确切位置,但他们带着七八万难民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
而且这么多人生活在一起,难免会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即便他们做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去掩盖,但根本不能做到滴水不漏,所以泌宏有信心在三日之内追上这支队伍。
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后,泌宏同时放出了十几名斥候去探查敌情,他需要尽快掌握那支队伍的动向,以便针对性地作出战略调整。做这些事情并非是他有多么重视敌方,而是习惯使然。
为了对付一支逃兵队伍,主将野利都罗竟然派出了两千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一千铁鹞子。泌宏在心里始终认为他这样做有些小题大做了,世人都知道大华兵胆小懦弱,已经是丧家之犬的逃兵更加不值一提。在泌宏看来,灭掉他们一千人足以!
至于与对方同行的六七万难民,那就是一群不知道反抗的绵羊。
铁锅里的水刚刚开始翻滚,一名斥候策马狂奔而回,他为泌宏带来了一条敌情,是关于大华逃兵的。
泌宏听罢斥候的报告,脸上是迷惑的表情,他一边铺开地图查看,一边问道:“没有难民?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得到斥候肯定的回答后,泌宏沉思片刻,开口下令:“拔营熄火,全军出动!”
两千人的队伍在黄昏中急速行进,在斥候所指的位置,几条烟柱升向天空,说明有人正在生火。泌宏骑着马在一处高地上观察了一会,摇摇头,这不是那支偷袭军营的大华逃兵。
这支队伍人数上大概只有两千人左右,而且没有看到数量庞大的难民队伍,这应该是另外一支逃兵。不过,这些人或许知道那支逃兵队伍的情况,想到这里,泌宏挥挥手,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一千名铁鹞子一字排开,卷着滚滚烟尘向大华军队的营地扑过去,而对方的反应则是一如既往地惊慌失措,外号叫刘大头的指挥官赤着上身从营帐里冲出来,大声呵斥着慌乱的士兵,企图将人组织起来抵御敌军的攻击,但这些都是徒劳的。
面对西夏铁骑的冲锋,很多大华士兵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四周也出现了西夏人军队,对他们的包围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完成了。绝望与恐惧之中没有人奋起反抗,很多人扔掉武器,跪地求饶。
泌宏骑着马从战俘面前走过,他的目光在人群里移动,最后落在了刘大头的身上。在西夏士兵的拉扯下,刘大头被推到了泌宏的马前,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向马上的西夏将领看去,而对方投向他的目光则仿佛在看一条狗。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大华的将军!”
深夜里,寒冷的西北风吹得营帐摇摇晃晃。营帐内,吴铮与高升正围在地图前轻声讨论着什么,微弱跳跃的烛光下,一个黑色的圆圈套在了地图中的某个点上,两个汉字注明了这个点的名字:秦州。
“当初曹和带着队伍从战场上逃走,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没有反对,因为那时候我们心里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活着。”高升盯着地图上的那个点轻声说道,“但现在不同了,你让我们明白什么才是活着,苟且偷生那不叫活着,只能叫行尸走肉。”
吴铮没有接话,他的眉头拧在一起,半晌才说道:“太冒险了……”
高升道:“现在是个难得的机会,一个让我们这些逃兵重新洗刷耻辱的机会!”他用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名叫“秦州”的点上,“西夏人围了秦州城快三个月,到现在还没有攻下来!只要我们和城内守军里应外合一定可以将这些西夏强盗赶走,吴帮主,我们的人已经变了,他们现在能打!”
吴铮抬头看了看情绪高涨的高升,微微摇头:“我知道你想继续为国效力,也知道你想让底下这些兄弟们有个好归宿,不至于到死都背着一个逃兵的骂名……可是,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与西夏军正面对抗的程度。”
“可我们之前打胜了!西夏人的军营被我们给端了,难道这还不能说明我们的队伍现在很强大吗?”高升有点不服气,在他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战斗中,没有一次能像那天夜里一样痛快,一样解气。就连号称最能打的西北军似乎也没有打过这么漂亮的胜仗。
“高大哥……那不一样的。”吴铮不想打消高升的积极性,但见他现在有些过于盲目自大,只得开口劝解,“首先,我们是在西夏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偷袭他们的军营,他们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其次,西夏人对我们一直抱着轻视的态度,与他们刚刚接触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骄兵必败的道理我就不多说了。最后,咱们的士气在那天夜里达到了最高点,战斗力是很惊人的,我估摸就算对方的兵力与咱们相当,咱们也不会吃亏!”
“有了这三个优势,咱们哪有不胜的道理。可是,如果你非要把队伍拉倒秦州城下,与西夏大军正面作战,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吴铮停顿了一下,口里吐出四个冷冷的四个字来。
“全军覆没!”
高升的脸沉了下来,虽然这一段时间里,他与吴铮相处得十分融洽,两人也算是惺惺相惜,不过在某些问题上,他们还是会产生不同的观点,毕竟,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时代,不同文化背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