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先翰拱手道:“这是军医的吩咐,你将近三天没有进食,只能喝白粥。”
白粥就白粥吧,它就不能再浓稠一点,卫崇荣端起碗,勺子都没用,一口把粥喝得干干净净。勉强哄了哄肚子,拓跋先翰端来热水,让卫崇荣洗了脸,又给他拿来今天换的衣服。
卫崇荣接过衣服,怔愣道:“我父王让你给我当小厮?”这是不是太浪费了。
拓跋先翰无所谓地笑笑:“秦王只说让我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卫崇荣点点头,觉得这样还差不多,以拓跋先翰的身手,给他当侍卫都有浪费的嫌疑,何况是做小厮呢。
卫崇荣刚把衣服换好,卫昭就派人来传他了,说是有话要跟他说。
“爹爹,你找我有什么事?”外人面前,卫崇荣管卫昭都是叫的父王,可是当着他的面,他还是更喜欢叫爹爹,他觉得这样更亲切。
卫昭容色平静,动作亲昵地拉着儿子在身边坐下,略顿了顿,方问道:“你想见他一面吗?”
“你要我见谁啊?”卫崇荣一脸写着莫名其妙,看到卫昭略显纠结的表情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人是赫连濯,便摇头道:“我不见他,反正我们见了面,也没什么可说的。”
卫昭拍了拍卫崇荣的手背,轻叹道:“不见也好……”其他人他都杀了,就留着赫连濯一个,他怕卫崇荣醒来想要见他,却不想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看在赫连濯最终下令停止搜捕,没对卫崇荣痛下杀手的份上,他打算给他一个痛快,就不慢慢折磨他了,怪没意思的,过去的,就让他都过去吧。
卫崇荣抬眼看着卫昭,轻轻蹙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卫昭,对他的态度有些怪异。卫崇荣想了想,突然问道:“洛伽呢,你怎么安排他的?”
卫昭讶然于他的后知后觉,回道:“我让芙莉妲带他走了,永世不回灵州。”
卫崇荣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就没多问,他对所谓的弟弟,其实是没感觉的。
沉默片刻,卫昭又道:“荣儿,你已经用过早膳了吧?正好出去帮我办件事。”
卫崇荣根本不问是什么事,皱眉道:“我还没用早膳呢。”那碗清可见底的白粥,不算。
“那就用了早膳再去。”卫昭把要他办的事,向卫崇荣交待了一遍。
扶余是个奴隶制的国家,奴隶附属于贵族,长年累月为他们干活,无报酬,且无人身自由。
卫昭杀光了扶余的贵族,给了原来的奴隶平民的身份,还允许他们自由选择去向。他不指望有人感谢他,只希望灵州的建立顺顺利利,不要误了今年的春耕秋收。
岂料扶余人被奴役惯了,陡然得了自由无从适应,而且他们对卫昭及其麾下的士兵有着严重的不信任的情绪,很多人既不说要走,也不说要留,搞得灵州的筹备工作进展缓慢。
卫昭无可奈何,祭出卫崇荣“扶余二王子”的身份,给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
姬辛觉得,卫昭这是病急乱投医,扶余人要信了卫崇荣才有鬼。谁知他们真的就信了,要走的默默开始收拾行李,要留的则是排队进行登记,一切进行地有条不紊。
对此,卫崇荣也是惊讶不已,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很值得信任的脸吗?为什么同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去,那些人就相信了呢?难怪卫昭千里迢迢,也要把他带过来,原是为了这个。
面对卫崇荣的疑问,卫昭不予回答,让他自己思考。拓跋先翰给他提供了一点思路,就是扶余人信的,其实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他们需要给自己的信仰寻找一个支撑点。
卫崇荣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选择了接受这个解释。的确,扶余人是信奉祖先和鬼神的,与其让他们摒弃原来的信仰,不如给他们换个新的,多简单一回事啊。
卫昭对卫崇荣的态度,始终维持着一点小心翼翼。起初,卫崇荣以为是他的这番遇险吓到了卫昭,并未放在心上,觉得过几日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料一段时间过后,这样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卫崇荣实在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半夜抱着枕头钻进了卫昭的屋子,直接问他是怎么回事。
卫昭显然没有料到,卫崇荣的反应会是这般直接,一时哑然无语。
卫崇荣急了,追问道:“爹爹,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这个样子,我觉得好奇怪哦,感觉你像是在讨好我的样子,我们不需要这样的,对不对?”
卫昭咬了咬唇,半晌方道:“荣儿,你有没有怪过爹爹?”
卫崇荣一头雾水,纳闷道:“我怪你做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自己紧张了好些日子,卫崇荣却是毫无反应,卫昭深深地感到无力,闷声道:“扶余人把你绑走,用来跟我谈条件,可我什么也没答应,即使他们说要杀了你,你有没有……”
卫崇荣听到这里,赶紧打断卫昭的话,急道:“爹爹,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管是谁,那样的情况下都不可能答应对方的条件吧,谁答应谁是白痴!”
卫昭无语,唇角微微上扬,他不想承认,自己差点就成了儿子口中的白痴。
卫崇荣四肢摊开,霸占了卫昭大半张床,把自己摆成最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
卫昭在他身边躺下,只觉所有的愁云烦绪,瞬间一扫而空,心情变得开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