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夙想要走进营帐,被看守的士兵伸手拦住,他们不认识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给进。
卫夙活了十八岁,从来没有想去哪里去不成的经历,不由有些新鲜,他没有发火,只是扬声唤道:“阿清!”士兵不过是尽忠职守,姬清把他带来这里,却不交代清楚,应该找他算账。
话音未落,两个士兵的表情就有些变了,可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始至终保持沉默。
随即,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了,姬清站在门边,低声道:“你先进来吧。”
卫夙看他一眼,抬腿走了进去。这是主帅居住的营帐,里面宽大整洁,以幔布隔开,分作两间,外间办公,里间休息。卫夙见姬清直接往里走去,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营帐的里间安置着一张床榻,榻上躺了个人,因他背朝外面,卫夙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一进入这里,他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和血腥味,不禁皱眉问道:“阿清,那是谁?”
姬清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榻上的人听到卫夙的声音,慢慢转过身来,那是一张苍白虚弱的脸,看上去和姬清有几分相像,他缓缓开口道:“陛下!”
卫夙愣住了,他左看右看,视线在姬清和那人身上来回转移,半晌方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是熟悉卫夙的人,就能从他貌似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他开始有点生气了。
见“姬清”张口欲言,却迟迟不语,那人叹了口气,强撑着想要坐起来。他的手抖得厉害,仿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姬清”立即扶住他,柔声道:“大哥,你小心一些。”
“陛下,臣身体有恙,不能前来救驾,便拜托阿扬跑了一趟,咳咳……”他说到一半,突然咳了起来,咳得像是喘不过气,好容易缓过来,才继续道:“若是阿扬君前失仪,臣……”
话已至此,卫夙哪里还看不出来,床榻上这个病骨嶙峋的男人才是手握重兵,为大衍皇朝镇守北疆的长宁王姬清,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转而向“姬清”道:“你是姬扬?”
姬扬抿着唇,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卫夙长吁口气,压下心头突然涌起的一股郁气,沉声道:“原来是仙游县主,朕先前问你是不是长宁王的时候,你为何不否认?”
姬扬转头看了姬清一眼,见兄长的脸色还算平和,挑眉道:“我若说了自己是姬扬,陛下还会跟我走么?你在写给大哥的信里说过,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我,就算见到了也不会搭理我……”
“你……”卫夙气极,被姬扬堵得说不出话。他恨自己眼拙,竟然没能看出姬扬是女扮男装,他更气姬清不守信用,把他们的通信给了姬扬看,难怪路上他们聊天,姬扬一点破绽都没有。
姬清默默听着皇帝和姬扬的对话,先是一言不发,见皇帝面露不豫之色立时喝道:“阿扬,不得无礼,咳咳……”他的这个妹妹,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实在是没救了。
姬扬从不畏惧皇帝,以前不怕,现在更不怕。但她一见兄长咳嗽,神情马上就变了,连声道:“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了,大哥,你别生气,师兄不是说了么?你是绝对不能动气的。”
卫夙说不上有多生气,他更多的其实是心塞,毕竟除了童年时代的那次交锋,他和姬扬并无其他恩怨。倒是过去两天,太皇太后派来的追兵和伏兵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如果没有姬扬全力护着,他根本不可能平安来到朔州大营,更不要说谋图日后了。他见姬清的情况着实不好,不由带着点歉意问道:“阿清的病,可是那次中毒的后遗症?”
“不是。”
“是的。”
兄妹两个同时开口,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卫夙顿时就明白了真相。
姬清再要说点什么,此时外面有人禀告:“王爷,送药来了。”
姬扬转身出去,把药端进来。姬清接过药碗,默不作声,把药喝了。
姬扬拿着空碗,低声道:“大哥,你歇着吧,我们商量好的事,我先告诉陛下,他若有疑问,再来问你不迟。”为了能够顺利接应到卫夙,姬清可谓是弹精竭虑,万不能再伤神了。
生平第一次,卫夙站在了和姬扬完全相同的立场,附和道:“仙游县主说得对,有事朕和她商量,不劳长宁王费心,你就安心歇着吧!此乃圣旨,不可违抗!”
姬清哭笑不得,无奈道:“臣遵旨,谢陛下恩典。”
出了姬清的营帐,姬扬把卫夙带到一个空旷且方便说话的地方,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卫夙方沉声问道:“仙游县主,你跟朕说实话,阿清的病情究竟如何?”他和姬清通信多年,姬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字不提,因而他一直以为,他虽不能习武但情况还算稳定。
姬扬凝神沉默了片刻,带着点无奈的情绪说道:“原本还好,只要平心静气,不劳神费心,可于常人无异,可是……父王死于非命,我又是个女儿,家里的担子都落在大哥肩上……”
卫夙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长久没有说话。姬扬瞥他一眼,继续说道:“陛下遇到的情况,我和大哥讨论过了,觉得还没到最糟糕的处境,最起码的,楚王没有应召上京。”
“你确定?”卫夙面露喜色,眸子里有一抹异样的神采闪过。谢逸想要干掉他,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楚王代替他。如果楚王自己不配合,太皇太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