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不知躲到哪儿玩去了,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大地。
躲过往来巡视的宫廷侍卫之后,一个黑色的矫健身影出现在骀荡宫的后殿。
“小猴子,是我。”轻轻叩着紧闭的窗户,黑衣人低声唤道:“你睡着了吗?”
屋内迟迟没有回应,他用力推了推窗,发现是从里面栓住的,除非破窗而入,否则不可能推得开。看了眼不远处举着火把的侍卫,年轻人放弃了破窗而入的念头,准备另辟捷径。
看着自从收到南越使臣送来的信函就变得神色阴晴不定的卫兰,君华踌躇了半日也没敢向他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带着些许疑惑些许不安的心情,他慢慢踱回了位于骀荡宫的自己的房间。
能让卫兰的情绪波动如此强烈的消息,想来是和荣哥哥有关吧,不知道他在易州,又搞出了什么动静,君华暗自揣测着信函的内容,并未太过留意周遭的环境。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一个黑色人影闪了进来,迅速又把门关上,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做好了随时迎敌的准备。
“吴王殿下!”看清来人是谁,君华一下子惊叫了起来,他有必要搞得这样神秘吗。
“嘘!”卫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连忙示意君华小声点,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屏息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动静,这才拍拍胸脯呼了一口气,“真是好险,幸好没有被人发现……”
君华愣愣地向前走了两步,嘴角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没说出来。
卫昊望着君华,脸上抽动一下,似笑非笑道:“我说未过门的侄儿媳妇,你就不问问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皇帝侄儿看你可真是看得够紧的,我一路过来,差点就被侍卫发现了。”想他堂堂正正一个亲王,还是当今皇帝的皇叔,来一趟上林苑就跟做贼似的,真是有够可怜的。
听到“未过门的侄儿媳妇”这个说法,君华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不过卫昊的辈分在那里摆着,他也不好跟他计较,要是依着姬家的辈分,他还得多差他一辈呢。
“荣哥哥在易州做了什么让陛下不高兴的事,对吗?”君华低着头轻声说道,半晌才抬起头来,漆黑细长的眸子闪烁着慧黠的光芒,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你是如何知道的?”卫昊有些意外地问道。两个月前,卫兰巡幸上林,不知怎地就把君华叫上了,说是伴驾,其实就跟软禁差不多,反正是与世隔绝了,谁也联系不上他。
“因为陛下现在很生气,特别特别地生气。”君华很是担忧地说道:“荣哥哥到底在易州都干了些什么啊,我从来没见过陛下如此生气,简直就是恨不得要把他撕掉那种。”
卫昊闻言怔住了,良久方诧异道:“小猴子,你确定你没有看错,陛下真有那么生气?”不应该啊,从易州传来的,明明就是捷报,卫兰不想着如何犒赏三军,乱生哪门子的气。
君华被问得莫名其妙,愣了愣方笃定道:“我怎么可能会看错?我认识陛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这个人并不是很擅长掩饰情绪,至少他的眼神,经常就会出卖他的想法。”
两年前,先帝驾崩不久,卫兰就下旨把驻守易州多年的长宁王召回了渝京。起初,君华还挺高兴,两位父亲都回来了,他和卫崇荣的婚事,也可以慢慢提上议程了。
不料数日之后,卫兰又下了道旨意,让卫崇荣前往姚安,接替姬辛的防务。
君华傻眼了,卫兰要不要这样和他过不去。更让君华气闷的是,他都打算跟着卫崇荣去姚安了,反正他在那边生活了好几年,一切都很熟悉,岂料卫兰让他进了宫,陪两位小皇叔读书。
吴王卫昊和宋王卫阳都是兴祖皇帝的老来子,卫夙驾崩的时候,他们只不过五岁,自然是由长兄抚养,养育在长乐宫。泰安五年,卫昊和卫阳年满十岁,卫明分别封了两位幼弟为吴王和宋王,当时都是郡王。到了卫兰登基,他把两位小皇叔的爵位升到了亲王。其实,卫明驾崩之时,以卫昊和卫阳的年纪,就藩也是使得的,谁知卫兰却不放人,继续让他们留在宫里。
尽管君华心里很不乐意,可皇帝的圣旨都已经下了,他再是不高兴,也得卷起包袱进宫伴读。
好在卫昊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小伙伴,两人的性情一向相投,卫阳虽然不熟悉,可他向来沉默寡言,是个存在感很薄弱的人,倒也不难相处,三个人称得上是相安无事。
倒是卫兰,他时不时投来的审视目光让君华感觉很困惑,他们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卫兰这种恨不得把他看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卫兰投向他的眼神全无爱意,他都要怀疑他是在暗恋他了,简直莫名其妙。
听到君华言辞肯定的话,卫昊不禁蹙眉道:“两个月前,朱夏进犯红河郡,尚未攻占一城一地,就荣荣打了个落花流水,还损失了不少人马,最后败退而去。”
“什么?!”君华瞪大双眼,满眼写着难以置信,这是好事啊,卫兰为何要生气。他就是再不喜欢卫崇荣,可他是皇帝哎,又不用担心被人抢功,卫崇荣打了胜仗,也是他的功绩不是。
卫昊把手一摊,无奈道:“我那个皇帝侄儿在想些什么,我是彻底看不懂了。”
君华微微皱眉,想了片刻不得其所,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