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鸿回头看了眼案几上那张纸。
被沾上了血迹,混成模糊的一片,再也寻不出一丝痕迹!
他眯了眯眼睛,‘’来人,把这案子给我扔出去!劈了给二叔送去当柴烧!放在屋里取暖!”
当日傍晚,杨二叔幽幽醒来时,就看见地上火盆子里的碎木,在他瞪着眼睛时候,杨河在一旁很好心的告诉他,这是大公子那书案,大公子怕他生病容易受寒,把它劈了当柴烧了给他取暖!
可怜的杨焐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晕了快三天才在杨二婶子撕心裂肺般的声音中醒了过来…
这是后话了。
杨玉鸿让人扔那案子时,杨家老太太也回来了。她被放在青布小轿里,径直抬到了屋子里来。
轿子堪堪落地,一双白皙的手唰的一把撤掉了上面的青布帘子!
她从轿子里冲了出来,下巴微抬,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凤眸含怒,一根纤长的涂得鲜红的手指颤颤的指着那坐在太师椅里悠然喝着茶的男子,
‘’你,你,你竟然敢这么做!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她是北城的主母!竟这样被侍卫强行架着离开了五鱼坊!不用想,整个北城立马就会传遍这件事!她的脸都丢光了!
杨玉鸿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只顾着优雅的喝着手里的茶.上好的西湖龙井,温香肆意。这可是叶寻送的呢。想起那个精烁的帝师----他未来的爷爷,面上露出一丝浅笑来。
杨老太太本就气的不行,他又露出笑来,更是火上浇油,她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几步冲了上去,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duangduang‘’的几声传来,那铜质的鹤型长嘴壶在地上弹了弹,转了几圈才停了下来,里面的茶水也漫了一地。
杨玉鸿挑了挑眉,对上她瞪过来恶狠狠的目光,凤眸微眯。
看到这俊美的儿子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她顿觉的有什么在心上刮过,有点酸疼。
脸上有一丝愧色闪过。
仅仅只是一瞬,脸上又满是阴郁。
杨玉鸿垂下眸子,一丝无奈掠过。
杨老太太时氏原本是离北城最近的平南府县令的最小女儿。因为闺中时才情远播,才被杨玉鸿的父亲杨爚(读yue)求娶了回来。
时氏天生性子强势,加上生的美貌,又有才情,从小到大都受到追捧,受不得一丝委屈。最初嫁到杨家那几年,夫妻两人感情正浓,性子也就温婉也不少,当家主母也算做的得心应手。随着杨玉婉和杨玉鸿姐弟两人渐渐长大,杨爚给二人亲自做启蒙教导,又打理北城的诸多事宜,陪她的时间就少之又少了。
不想,她不知何时居然迷上了赌博。日日都流连坊间,风雨无阻。
起初杨爚只当是她打发无聊时间,也就由着她。
后来,她就是近乎痴狂了。杨爚的阻拦起不了任何作用。每次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她更是几日几夜的不回来!
慢慢的,两人之间愈来愈冷淡。
住在同一个大院里,一年也就过年那几天才一起吃个饭!
杨玉婉和杨玉鸿她也无心教养!
若不是杨家有那么一条家规,她这个杨家主母早就换了别人来坐了!
杨玉鸿缓缓的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母亲!是这北城尊耀的女人!
他抬了眸子,对上那双冷眼。
‘’母亲,今日那吴总管一家被我关进了煤窖子里。‘’
那双跟他一模一样的却没有一丝温度的凤眸里快速闪过惊讶,随即又是几分厌烦,似也有一丝难堪。
她撇开了头,不再与他对视。
杨玉鸿又倒了一杯茶,推到小桌子的另一边。
她咬着下唇,坐了下来,端着杯子却是没有喝,只摩挲着那上面的花纹。
杨玉鸿轻轻抿了口茶,轻嗤一声,‘’那家的婆子去了父亲的屋里要拿了紫貂皮回去做袍子…‘’
时氏唰的抬头看他!
杨玉鸿对着她的眼睛接着道,‘’她还要一箱子的红螺炭…‘’
话音刚落,时氏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双唇绛紫,连手里的茶尽数洒落在了朱红色洒金的青鸾对襟长裙都不知晓似的。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杨玉鸿,死死的咬着下唇,眼睛里慌乱成一团。
杨玉鸿又重新倒上了一杯茶。
‘’而且,说是得了父亲的应允----父亲已经去了平西府半个多月,我估摸着还要两日才会启程回家!”
时氏双眸瞬间睁大,身子剧烈的晃动着,良久,跌回了椅子里!
她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有什么从心中溢出来,那么酸那么疼!
他,现在已经不是杨家家主,不必遵守那一生不离不弃的家规了么?那紫貂可向来是杨家女主的独用之物!还有那红螺炭----那还是新婚时候,杨家新做出的两箱极品好炭,每箱可抵万金!他尽数都给了她,还给取名----红螺,那是当日她梳的发髻模样!
如今,红螺炭被征卖给了皇宫里的那位,每年只余几箱而已!连她都好几年不曾用过了!
他去了平西府?!
她都不曾知晓!
他还竟给那人带信回来!
已经是到了这地步了么?!
哆嗦中她闭上了眼睛。
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最初的温情美好,后来的冷若冰霜。
那些年,他们红袖添香,两情缱绻。
这些年,他们渐行渐远。偶尔坐在一起也是相对无言。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