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大鱼!”随着一声响亮的唱和,沉甸甸的渔网被两个“镖师”合力拉了上来,白色的鱼鳞反射着日光,如同碎银一般闪亮。

“夫人,今晚有大鱼吃了。”憨直的汉子将裤管卷地老高,兴奋地举起网中的大鱼给我看。

“这么大!”我惊叹道。一寸来长的青鱼在吕老四的手中歪扭挣扎,险些脱出手去,生龙活虎。

“多亏了先生做的角哩!”吕老四在落草前曾当过几年渔夫,日日在水里寻食,无论海钓下网都堪称内行,“俺哥哥如今还在老家当渔民,他要是瞧见这个角,一定乐疯了。”

旅途无聊,孔明闲着没事,研究出了一种酷似牛角的捕鱼工具,取名叫做“渔角”。不同于三国时渔民常用的渔网,渔角的前部是一个敞开式的喇叭口,之后连接着纺锤形的网器,内部挂满了暗钩,鱼儿一旦进入角中,就绝无可能再有机会逃出。吕老四试用了两次,每一回收角都能逮到大鱼,不由对这种有进无出的容器大加追捧。

“先生真乃在世鬼谷也!”他将落网之鱼悉数倒入木桶中,眉开眼笑地夸赞。

同后世夸聪明人为“诸葛在世”一样,三国民间对鬼谷子的才智极其推崇,“在世鬼谷”属于极高的评价。一旁,手持书卷的孔明神情专注,但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孔明的偶像乐毅,传言中正是鬼谷子的徒弟。所以,别看他似乎对我和吕老四的谈话一无所知,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暗爽呢!

——切~真闷~骚!

“今晚就做鱼炙来吃吧!”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口,我只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到美食上。三国的烹饪手段主要以蒸煮为主,但像吕老四抓到的这样大小的青鱼,如果加上芥菜、酸汤、辣油等翻炒,味道肯定美妙地能让人恨不得将盘子舔干净吧?光是想想,我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可是,孔明从来都是煞风景小能手。还没等最爱吃鱼炙的吕老四赞同我的建议,孔明就已经将这个绝佳的主意扼杀在了摇篮中,理由十分冠冕堂皇:“夫人船晕症状稍解,且肚中怀着胎儿,饮食不宜太腥,还是取些蔬果做成素羹,有利病体。”

你能不能别这么讨人厌!我忍不住瞪他:“我已经全好了,现在壮地能吃下一头牛,青鱼完全没问题。”

“哦?”孔明似笑非笑,“我记得昨晚还有人说,自己病体娇弱,别说打蚊子,就连起身都困难。”

……我噎住。盛夏正是蚊虫肆虐的季节,也不知这条小小的客船中了什么邪,舱中的蚊子竟然比岸上还多,而且偏追着我一人吸血,将我折腾地苦不堪言。昨天夜里我就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全身各处的搔痒折磨,才将孔明摇醒的——众人皆睡惟我独醒的体验太悲惨了,反正孔明曾发下“予取予求”的宏愿,关键时候就该挺身而出,急我所急。

当然,我才不会告诉孔明,其实我根本不敢下手打蚊子,否则一定会被他嘲笑死。持凶杀人与买凶杀人本质上并无区别,但有时候我就是这么自欺欺人的生物,只要没有亲自举起屠刀,便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良心背后,假装对自己造成的杀戮一无所知。

自知理亏,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耍赖:“我不管,反正我感觉自己已经痊愈了,我要吃大青鱼!”

“那便吃吧。”孔明莞尔,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看来药浴确有奇效,只施用了几回,你就完全不受晕船困扰了。”

我的脸瞬间不争气地红了。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他却总能状似无意地在话音里透出几分存在感极强的暧昧来,这几天被困在船上无事可做,他的聪明劲儿就全用在了这些歪门邪道上!偏偏他脸上还满面正气,我要是稍提几句,倒会被他质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船老大完全没看出孔明满肚子的坏水,虽然被我防患于未然的警告弄地有些尴尬,但到底还是舍不得撞上门的好夫婿,特地跑来相询,为了防止误会,这回将话说地十分清楚明白:“我家小女年方二八,还未说亲。不知先生家中可还有未曾婚配的弟弟,不求富贵,只愿如先生一般知冷知热,疼爱娘子。”

“实在遗憾,家弟已经娶妇。”孔明意味深长地看看我,笑地像只偷到了腥的狐狸,“不过,吕老四也是大好男儿,年轻力壮,诚恳踏实,堪为良配,不知船家可愿考虑?”

“那个镖师?”船老大回想起吕老四粗壮的身板,以及这两日微显粗俗的举止,面露犹豫,“他虽然老实,但小女曾说,想要嫁个书生……”

孔明目露了然。

古人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船家虽然看中了孔明的性情,但说到底,倘若没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儒雅气质加持,他也不可能仅凭体贴就赢得船老大的青睐。毕竟对时下追求“红袖夜添香”的姑娘们来说,出身草莽的吕老四哪怕再疼老婆,也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莽夫。

“只要姑娘肯嫁给俺,俺真的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得知此事的吕老四遗憾不已,仿佛为了增加自己的砝码一般,不迭地罗列自身优点,“俺力气大,又肯吃苦,只要有俺一口饭吃,绝对不会饿着俺家娘子,可是,为啥就没一个姑娘愿意跟俺呢?”

他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在早婚早育的三国,动作快的同龄人孙子都能喊爹了,可他却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拉过,实在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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