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金童在玉门关进行了第一次针对弥勒教分坛的大行动,回到洛阳之后曾向丁浩透露了连弩案的一些信息,但由于涉及朝臣派系,打击面太广而迟迟没有实施动作,两人也商量过此事应等到弥勒教的问题告一段落之后才能发作。而去年经过两次扫庭之战,弥勒教仅剩下一些残余分子被压制在青州的角落里,已经不成气候,再起无望了,况且现在青州也已经成了足以装得下整个弥勒教的大口袋,在国家安全方面可以确保无虞。此时正是启动连弩案的最佳时机。
金童手里拿着的,全部都是与连弩案有关的报告,他也正需要有这么几天的清闲时间,把这件事好好理顺一下,制定一个初步方案出来。
无须灯火,金童一字一句的把手中的折子看完,掩卷长思。他现在面临着抉择,要么把这一切就当做刑案办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求情的求情,要么就把连弩案的始末视为一个政治风向标,如果真的说连弩案背后的始作俑者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也真说得过去,那么以后因此而举起的一连串屠刀也就不可避免了。
就这样,看了两天,想了两天,金童静静坐着一动没动,就已经是七月三十日的晚间了。
冰兰经过数日的行功,身上由冥界功德之器转轮台护持融合的阳气基本上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而行功到了此刻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只见冰兰浑身苍白一片,几颗洁白的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头上身上时不时迸发出一团一团的青气,就像是人出汗一样,裹着一丝一丝的白气,缓缓送出体外。
冰兰浑身轻轻颤抖着,手指头紧紧的捏着衣角,一脸要哭的样子,那痛不欲生的表情直教金童都跟着难受。
就这样挣扎了半个时辰,冰兰的表情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她睁开眼睛,默默看着自己重新变回青色冥气缭绕的身体,仍是无悲无喜的叹了口气,这时才像是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似的,急忙转过身来伏身与金童见礼,道:“家主大人,妾身已经分离了阳气,只等子时鬼门关开门,就可以进入了。”
金童却摇头叹道:“你们只说回一趟冥界或者回去述职云云,我也只当是串门一般的容易,谁知这次心血来潮要来看看鬼门关的样子,却无巧不巧的看见了你的这种遭遇。冰兰,你这分离阴阳二气的功法是从哪里学来的?为何在行功过程中如此的痛苦?”
冰兰仍是面色淡然,只是秀丽的眉头稍微皱了皱,道:“家主大人有令,妾身怎会推辞?况且妾身确实是身负职司,按理说需要定期回去禀上这边情形,这本就是妾身的分内之事呢。至于这功法,是每个从鬼门关出差事的冥修、鬼吏都要学会的。要分离阴阳二气,恍若把身体从中剖开两半,自然如脱胎换骨一般的痛苦,但家主无须过虑,这点苦妾身还受得了,本来这身体都是冥气所化的虚幻之物,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金童苦笑道:“你们三个人,惯会把自己的事情说的像是别人之事一样平静,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我可看不下去,就以这次为限吧,以后若没有真正重要的事体,我也不会再让你们来回的进鬼门关了,说一千道一万,每进一次还不是要受一次这种脱胎换骨的罪吗?就算你们自认是我的侍妾,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但我也说了,各人有各人事,没有人生来是为别人活着的,就算是冥修,你转冥修这一世也并不是因我而注定的,你需要敬畏的永远都不是我,我怎能如此作威作福,对你们的痛苦如此不管不顾呢?况且,这种痛苦又是显而易见的。”
“家主……”冰兰轻轻唤了金童一声,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冰冷的躯体内有着一团温暖的地方,不知道是识海肉身的具现还是对面这个拥有自己一切身心的男人给自己的暖意。怔了一会,冰兰轻轻笑道:“时辰到了,妾身要去了。”
金童点头道:“我们一起过去,你要多保重。”
冰兰臻首低垂,忽然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往金童脸上啄了一口,双方同时体验到那种半肉半实质的触感,然后冰兰俏脸霞烧如同活人一般,飞快的跑了出去。
这……金童伸手摸了摸脸颊,这触感着实不错的,原来冥修的身体并非纯粹的阴气,而是半阴半阳,只要有生命,就必然有阳气的存在,那是任何功法都无法排除的。
走出山洞,金童看见冰兰正在一步三回头的向一座在空中突兀升起的牌坊飘去,见到金童出来,冰兰转过身来,微微躬身,金童也是抱拳为礼,然后冰兰转身进了牌坊之内,疏忽不见。
金童细看那牌坊,高有二三十丈,通体青黑之色,应是凝重的色调,却给人一种流光溢彩的感观,金童靠近到二十丈左右再看,原来这牌坊的本体并没有用什么金属木属的材料,而是纯粹的阴阳二气组成,阴气居多,阳气较少,由于没有实体,所以表面上一直有着细微的波纹荡漾着,而映衬着漫天的星光,那些波纹上自然就又折射出不同的色彩,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金童啧啧称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关,不过这生意也太萧条了一些,真如冰兰所说,整个神州每月也就寥寥几个冥修需要用鬼门关而已,金童眼睁睁看见进去了两个,然后里面出来了一个,就没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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