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雨缝里穿行
从郑河的那个沅江上的小小的、只有一个生锈的铁皮趸船和一个灰色的水泥趸船上踏着颤悠悠的跳板上岸,再顺着高高的青石台阶一直走上去,才算到了郑河。
郑河有一条长长的、不知哪年腊月铺成的青石板路,很光滑、很平整、也很厚实。青石板是从山里开采出来的,可不像现在城市里铺得那些石板,薄薄的、车一上去就碾碎。那种厚厚的石板就是开一辆重型卡车上去也一样岿然不动。青石板路的两边都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木屋。小街依然还有点坡度,不过就是和缓了许多。不是赶场的时候,人们就可以骑着摩托车、自行车在街上横冲直撞,孩子们也能骑着童车在阳光下追逐。
有一年的有一天,我骑了一辆大功率的雅马哈的250摩托车回到郑河,马君如高兴得要命,一**坐在车的后座上就不下来。说自己有一套茄克装没机会穿,就是为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兜风而准备的。我支支吾吾的告诉她,我找人家把这辆大功率的机车借回来是为了练习车技。女老板有些莫名其妙:"这么窄的一条街怎么练技术?既不能玩漂移,又不能玩飞越?"
这就足以见得马君如的知识渊博,也就足以见得她所了解的社会比我复杂得多、精彩得多,连那些摩托车特技动作都知道。我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有解释清楚,女老板却自己想出来了。好看的脸色一下子黑沉了下去:"一定是想去上下江边的阶梯,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一休哥,颈椎折断你一辈子就得躺在*上!"
"那都是一些笨蛋只顾得炫耀而没有集中精力才发生的意外。"我对自己信心满满的:"师娘不是说我是聪明的一休吗?我还是砍不死的九头鸟呢。"
"不行。"女老板和女老师的拒绝有天壤之别。田西兰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扑过来又打又骂,借着自己的老师地位用命令的方式威胁我。马君如却坐着不动,除了嘴角看得出不高兴,妖艳的脸上甚至连表情也不换,只是轻飘飘的说一句:"也行,你就带着我一起去。"
我就只有望洋兴叹了。谁听说过做那种危险动作,摩托车的后座上还带着一妙龄女郎?就算是技高人胆大,也不会把师娘的安危不放在心上吧?
郑河的那条青石板的小街不长,真正闹热之处不过就是从那栋红砖青瓦两层楼的供销社一直到马君如的那座挂着酒幌招牌的望江楼。因为沅江上游的泸溪、沅陵盛产木材,这个县的山区里也有很丰富的木材蕴藏量,加上通过沅江进行水运是最低廉又方便的运输方式,郑河就正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里所有的房屋也就都是木屋和木楼。
郑河的那条青石板的小街不宽,田大只需要和周润发在《卧虎藏*》里面那样,足尖在街心的青石板的街心一点,就能从街这边的屋檐下一下子飞到街对面的大门前。后来我也学会了,下雨天就经常可以看见我在街的两边飞来飞去。那不是炫耀,也不是练习,而是郑河的人都知道我有这种本事,就经常在下雨的时候指派我到街对面的店铺买东西,或者借东西。没有人感到那是一门高深的轻功,就知道我是郑河人,是他们中间的一个嫩伢子。和马君如的五叔,那个赫赫有名的马法师说的一样:"嫩伢子会从雨缝里穿行!"
郑河的那些木建筑大小不一、高低不一、新旧也不一。不过全都是用宽窄不等、厚薄各异的木板当墙壁、结实而笔直的杉木当房柱,或朴实或精致的石墩当基础建成的木屋。这条小街的木屋有大有小、木屋的主人也有贫有福,不过在建房的时候,各家各户都自觉自愿、也很慷慨的把屋前的滴水檐**很远,这样即使是下雨落雪,沿着长长的屋檐一直走遍半条街,身上也没有一滴水迹,就和广东的一些老式店铺一样。
这个小村是个缺乏投资、没有得到开发的地方。四通和飞速延长的铁路线以及及时高效、安全快捷的交通方式吸引了绝大部分的客货运输,可是铁路线与郑河无缘,在郑河就是公路也不过就是一条沿着江边一直延伸的村级公路。所以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在这里似乎被停滞不前,水路运输也感受不到其他运输方式对它形成的咄咄逼人的态势。
沅江里每天上午和下午依然有武陵、桃花源开过来的四趟班轮,那些山里人和江边的人依然把乘船当作自己主要的出行方式。还是有那些装得满满的拖轮在风景如画的沅江上来来往往,还是有那些小渔舟和机动船在悠闲的穿梭,郑河的码头的沙滩上依然还有堆积如山的木材、楠竹和砂石急待运出。
这条青石板路两边几乎全是店铺,而且基本上都是属于个体经营的那种前店后家的形式。从日用百货、土产日杂、铁匠铺、缝纫店到医疗所、豆腐坊、餐馆旅社,从车木点、竹器厂、电器维修、到麻将馆、录像厅、榨房和酒厂,甚至还有算命看相的、红白喜事的、开发廊做那种皮肉生意的,就汇成了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加上这里素来就是商品集散之地,人来人往也很多,就有人把郑河称为小桃源。
其实除了赶场的时候这里会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平时这条郑河的小街还是显得很清闲的。到了农忙的时候,大多数的店铺都会上好门板、暂时歇业;就是在生意清淡的时候,也会有铁匠上山采茶、木匠也会下河捕鱼,肉店的老板也会临时变成吹打手,缝纫店的裁缝也会变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