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泽有一些被感染,更多是不知所措:“为什么一下子这么激动?”
“可能是因为,这涉及到我对东亚文明短板劣根性的认知吧。有点长,你不会有耐心听的。”
“听不懂倒是有可能的,但耐心我多得是,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么。”克洛泽善意地拍打了顾莫杰的胳膊,鼓励他说下去。
顾莫杰整理了一下思路,苦笑着说:“从我有钱之后,这两年里,我也在关注古文物收藏投资。倒不是附庸风雅,或者保值增值。我是真的想透过文物,理解古代文明。然后,我发现了一个现象:
在古代书画作品上,同时期的中韩作品,售价比日本作品高得多。但是在瓷器用具上,如果时间相同,日本文物的价格远远完爆了中国货。
一开始看到这个现象,我很伤心,想不通为什么中国的古文明在这方面没落了。几年之后,鉴赏素养深厚了,才渐渐回过神来:在中韩,古代做瓷器的人,是工匠。在日本,古代做瓷器,尤其是茶器、花瓶这些的,是‘文化人’,是茶道家。所以,在古老程度相当的前提下,日本货在艺术程度和价值上完爆了同期中国货。
后来,我总结出了一个问题:中韩,自古有一种叫做‘科举’的东西,人的才能,是被分了三六九等的。只有没法读书做官的人,才会去钻研工巧,没法钻研工巧的人,才会去经商。至于研究歌舞、武技、器用之学,都是被社会筛选挑出来的无用之人才去做,‘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所以这些方面,中国古往今来都不行。
日本人不一样,他们没了科举,也就没了学问的上下贵贱之分。他们的武士政治虽然导致底层上升不足,但是可以让文化钻研的方向百花齐放——武士的才能,比秀才全面得多。这点是中国人必须正视的地方。”
说着说着,可以看见顾莫杰的瞳孔里闪烁着强烈的火焰,那是一股有钱膨胀之后,长出来的民族责任感。
克洛泽果然是个高智商、用脑子踢球的人。顾莫杰这番话,他丝毫没有理解障碍。
“我明白了,你说的日本‘武士政治文化’应该和德意志的‘骑士政治文化’差不多。现在的历史教科书上,还能看到几十年前元……戈培尔博士那代人宣扬德意志军队时的口号:
在德意志,那些人曾经有机会当工程师、当律师、当医生、当商人,但是他们主动选择了成为军人。他们并不是没有出路的社会渣滓、并不是和那些殖民冒险者国家的军人一样,本国混不下去被逼无奈才来当军人。哪怕不当军人,他们也能在这个社会上取得别的成功,但是他们主动选择来当军人。”
“说得太好了!当浮一大白!”顾莫杰狠狠捶了克洛泽一拳,下手不知轻重,把克洛泽锤得呲牙咧嘴。
两人拿起扎啤,一口气灌下去,顾莫杰觉得自己都快有啤酒肚了。
“在中国,缺的就是‘最擅长干什么、就依照初心去选’的有志之士。虽然科举消灭了一百年了,高考的时候照样有很多人‘因为理科读不好才科读不好才去读体育’、‘因为体育也不行才去读艺术’。
好,那如果今天我是一个理科能考80分、文科能考85分、体育能考95分的人呢?我还会去学体育么?很大概率不会。就因为我在‘受社会尊重程度较高的、较为稳妥的文理科’方面‘考的也不算太差’。
这样的国家,怎么搞得好体育?怎么搞得好文创?有多少原本有文体天赋和兴趣的人,就因为文化课不够差,所以放弃了有可能原本最适合他们的道路?如果一个国家的足球队,只能指望由文化课都考不及格的人里面筛选人才,它还有什么希望?
所以,我要改变那个国家,我要从引进‘明明不踢球也能赚不少钱却毅然选择踢球’的球星开始,改造那个国家的体育。我要从引进‘明明读书成绩不错,也毅然因为喜欢歌舞音乐而成为艺人’的歌手开始,改造那个国家的文创。”
“用脑子唱歌,用脑子表演,用脑子踢球。没有一个行业,是不需要用脑子的。”
“我认识一个女歌手,初中里数学经常考满分,然后她父母就不同意她去唱歌,理由仅仅是‘你学习成绩又不差’。但是她最后还是毅然去唱歌、写歌,也挺成功的。我就欣赏这样的人,艺术和体育不是垃圾回收站,不是读书读不好的人的避难所。”
一群人聊了很久,最后还是海因茨和费莉萝比较清醒,没有喝醉。然后把顾莫杰和克洛泽分别抬走休息。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顾莫杰发现自己睡在房车里。费莉萝见他醒来,就把对方的留言转达了。
“海因茨注席和克洛泽给你推荐了一个人选,克林斯曼教练。说如果你的球队还缺主教练的话,他们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克林斯曼离开拜仁后一直没找下家,这一年他在美国考察,学习美式新一代训练方式。克洛泽极力推荐,说你需要的就是那样的人才。”
费莉萝提到的克林斯曼,踢球看球的人肯定都不陌生。90年代德国队的“金色轰炸机”、海因茨退役后德国第一前锋。新世纪退役后,前几年开始当主教练。教过德国国家队,也教过拜仁俱乐部。
从某个角度来说,前几年的拜仁队,还真是三代德国队的缩影——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