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时候的贾赦尚且不可能会离京,旁人就更不必说了。
再者,这情况,该怎么去跟旁人阐明啊?
大大咧咧地说“你们脑子有病,必须离开京城才能治”!
——找揍呢这是!
当然,更加不能说什么京城里出了危害人间的“妖孽”了。
——嗯,这“妖孽”虽然是事实,可没等旁人相信,那个“妖孽”的皇子靠山肯定就会出手;没有皇子,还有圣人在背后呢!一顶“妖言惑众”之类的帽子盖下去,张家全家都得拉出去午门砍了。
或者暂且不去管圣人的反应。
张家的“动作”如此大,最先感到不爽的,就该是那邪祟了。凭邪祟那弄死个把人都没声没息没人怀疑的手段,呵呵,张家的结局完全可以预见。
——再说举家离京,几乎相当于抛弃现有的势力,这可不是谁都有这种“魄力”的。
贾赦想的这些,张枢自然早就想过了。后者悠悠叹道:
“是的……不过,我虽是放弃了,但让我什么都不做,我亦是不甘心。”
他顿了顿,道:
“……话虽如此,最后,我就是暗地里放出去一点消息,只盼着谁会比较警醒而已。”
张枢语句里所蕴含着的“有心无力”意味,叫贾赦心下一沉。
不过,他反而觉得,大哥张枢能悄悄传出消息,实话说真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很多事,旁人信与不信,自个哪管得着这么多呢?于是他劝慰道:“大哥,都说‘尽人事,听天命’,你不必过于介怀。”
话落,贾赦突然又想起来,那王子胜一家,当年不就莫名其妙地南下归乡了?说不得就是大哥张枢那些消息起的作用。
又想到前儿王子胜将其一双儿女送返回京,恰恰就与南下的“明戒”擦肩而过……
这是巧合?是好运?还是精心的谋划?
贾赦没多想,便把这事说与张枢。后者听了,沉吟一番,看了前者一眼,方道:“……此时壮士断腕,让儿女避过那怪物离开金陵,许是有几分机智;但去往京城……真不见得是一条活路。”
张枢看贾赦的那一眼,太过耐人寻味,令后者一时不知怎么答话。
大概张枢亦不需要贾赦的回答,他径直对后者说:
“事到如今,恩侯你能醒过来……终归是好的。”
张枢的神色阴沉凝重,配上那严肃的语气,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一般。他说:“恩侯,你便听为兄一句劝吧。”
“大哥?”贾赦隐隐产生了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张枢深呼吸一下,略带艰难地说道:
“虽则我张家离了京城,恢复了神智,但我们都知道,那怪物……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张枢与那怪物是从没有直接地接触过,但经过那么多年暗地里的观察,张枢对那东西,多少都有几分理解:如贵族视平民百姓为蝼蚁,像他们这样的凡人,在这种怪物眼里,不亦如蝼蚁一般?
自负如那怪物,有些时候或许不会把蝼蚁放在眼里,但不代表对方愿意原本玩弄于鼓掌之中蝼蚁轻易脱离其掌控。
之前他们张家侥幸离开,估摸是因为那怪物正忙着对付太子殿下不得空。
张枢想起最近京城传来的流言,甚至已经有太子殿下在谋划着什么的话了——可见,太子在那怪物的“影响”下,一步一步地,已经远离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连别的几个,原来与太子殿下“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的皇子们,近来的动作也频繁起来。
各个世家都纷纷心思浮动……
就现在看来,大抵是觉得太子再无翻身之日,那怪物觉得不必终日守着京城了吧?
想着,张枢道:“所以,那怪物一离开京城,嫡支那边就给我传信了……我也很快查到,那东西,要到金陵。”
贾赦想说什么,张开口,然张枢却没打算让对方说话,后者继续道:
“许是因为那怪物离开京城,对京城的掌控没那么厉害,才叫恩侯你能恢复神智……往好处想,兴许那怪物并不知道你恢复了……”
“不管怎样,”张枢长叹一声,“恩侯,你尽快离开吧!离开金陵,也不要回京城——远远地躲开,或许,才能有几分活路!”
——张枢其实是在赌。
他让张家人这些年来四散在天南地北,让贾赦跟着避让他方,就是在赌,赌那个怪物,不会一个一个地前去收拾!
赌那个怪物,或许稍微疏忽一下!
只要有其中哪一个避过了,他张枢,便赢了!
——而他,将会作为最大、最显眼的靶子,为亲人们,尽所能争取多一分存活的希望!
此刻的张枢,正气凛然地端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岿然不动,彷如一座高峻的山峰,不畏任何风霜雨雪!
倒是这边厢的贾赦,被自家大舅兄这一番表态,狠狠地唬了一跳。
听到张枢说什么“怪物不会放过一个”、“怪物到了金陵”,贾赦已经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可未等他开口,就见张枢那嘱咐后事一般,让他离开金陵、别回京城……贾赦心中一暖之余,越发地羞愧。
是的,羞愧!
贾赦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张家等人,并不知道“明戒”伏诛这事啊!
好吧,今儿离五月五才没几天……
好吧,他一开始是真没打算跟他家大舅兄说这个的……这谁知道,当年嫡妻嫡子亡故会牵涉在内、自家大舅兄能知道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