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又是一声闷雷,洪七公、欧阳锋双掌相击。
两人掌力特点均是一个“刚猛”,原本两人是势均力敌,但洪七公与岳风相斗甚久,不论内力,亦或是精神,都已呈疲态,哪里能是欧阳锋这一掌之敌?
好在欧阳锋欲掌杀岳风,先前倾尽全力,此时一身功力只剩下六七成。
饶是这六七成,已非同小可。
洪七公只觉胸口一阵气闷,喉咙一咸,人连退数十步的同时,亦大吐一口鲜血。
欧阳锋却是丝毫无碍,借着洪七公这一掌的反作用力,半空中一个翻转,人已在数丈开外,随即哈哈大笑道:“七兄功力不凡,这次算不得准,下次再来讨教!”
毕竟是防备黄药师、一灯大师二人,说罢,竟是脚不沾地,再度跃身而起,双脚踩在桃树枝头,身影闪了几下,便即消失。
洪七公连退数十步,但岳风却是整个人向前飞去,撞在桃树上。
咔嚓。
紧跟着,是好一阵闷响,先是第一棵桃树,接着是第二棵,连续撞断两棵,方才落在第三棵桃树枝桠上,这一棵也差点儿被撞断,他整个人便挂在树上。
咿呀,咿呀。
荡秋千般,在空中荡来荡去。
衣衫撕裂,身上也均被桃树枝桠划出无数道血痕,他毕竟还是失算了,只顾着与洪七公对打,高估了欧阳锋的心,事实是,就算他知道,也无能为力。
以他现如今的实力,不可能在与洪七公对打的时候,还分出其他心思。
那不是自保,而是找死。
安静,四下陷入绝对的安静之中,一阵微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便传了过来,桃树上,他连吐数口鲜血,鲜血从他嘴角流了下来,染得满树桃花殷红如血。
他躺在桃树上,地上躺着周伯通,低头便能瞧见。
黄药师、一灯大师面色稍稍错愕,神情极为复杂。
黄蓉“哇”的一下,捂住了嘴巴,聪慧狡黠似她,这一刻心下忽然涌上一股悲凉之意,直刺心头,直入心间,伏在黄药师肩头,呜呜低哭起来。
洪七公心下又是愤怒,又是惭愧,其中更掺杂一丝悲凉。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得不说,单单只从武功修为论,岳风无疑已一只脚踏入五绝范畴,已算得上是宗师,但这一代宗师的下场,却并不是很好。
悲凉么?也许有吧。
惭愧么?也许有吧。
难受?是的,难受。
原因?这人已有宗师级别的实力,但却没有宗师的待遇。
凡世间最顶尖的人物,都是经过千辛万苦的攀爬,各行各业,向来如此,当他们老去,当他们必须去死,那这群人应该,也必须得到最基本的尊重。
很明显,岳风并没有。
若是对战不敌不杀,那也不算什么,但偷袭,那就实在有够窝囊,纵是马钰、谭处端、王处一等人,亦面露不忍。
杀,是一定要杀的,但不是这么个杀法。
杀,应该光明正大的杀,而不是偷袭,而不是用毒,更不是羞辱似的。
矫情?
当然,这当然矫情,毕竟双方是对杀之敌,生死之仇,但这就是武者的操守,这就是武者所恪守的底线。
尊敬对手,就是尊敬自己。
往往,我们尊敬的,不是对手,而是我们自己。
便在众人情绪万般复杂的当儿,桃树上忽然传来岳风的声音,那是一首道家诗词:“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咔嚓。
桃树的枝桠再也禁不住岳风的体重,从中断开,噗通一下,岳风摔倒在地。
慢慢的,他爬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站着,衣衫裂开,嘴角滴着鲜血,额头也被枝桠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脸上、身上,鲜血、泥土混在一起。
但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咳嗽几下,理了理衣袖,冲洪七公笑道:“你还杀不杀?”
洪七公没有说话。
岳风点了点头,便冲众人拱了拱手,温文有礼道:“那么……自今以后,我不是我,江湖再见,诸位当心!”说罢,便深一脚浅一脚,没有往桃花岛外走,反走向桃花岛深处。
黄药师眉心一跳,不忍道:“岳小友,那里乃我桃花岛禁地,极为凶险,最好是不要去。”
一声轻笑远远传来,仍然是那首道家诗词: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残阳如血,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同样被拉长的,还有那一句——自今以后,我不是我,江湖再见,诸位当心!
徒留下众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岳风离开之后,黄药师心情莫名烦躁,便冷声对马钰、谭处端等人下了逐客令,便是连洪七公、一灯大师也懒得再见,挟着黄蓉的手,返身往回走去。
桃花岛一役,有预谋的开始,却以一种极其突兀的方式画上句点。
包括在欧阳锋、洪七公、黄药师、一灯大师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岳风纵然不死,武学一途也再难精进。
而后,这一战随即在江湖中广泛流传开来,世人对岳风只觉一阵悲凉,或是惋惜,或是庆幸。其后十年,江湖上再也无人瞧见了岳风。
即便有,事后也被证实为假。
又有人传,众人走后,黄药师曾深入禁地,但他找遍整个桃花岛,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