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信阳候已经是招呼着聂青鸾坐了下来,随即又吩咐着管家赶紧上茶。
待管家出去之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口,探头往外扫了一眼,确定外面确实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转身急急的走到了聂青鸾的面前,低声且急促的说着:“你回来做什么?现下这府里都是你姐姐安排下来的人。你前脚来这里,她后脚就会知道。到时若是惹怒了她,我的日子岂不会是更难过?”
聂青鸾却甚是不在意的挥了挥袖子,淡然的说着:“即便是她没有在府里安排下人手,可依着她现下的身份,我前脚来这里,她依然会后脚就会知道。而且现下隆安帝身体欠安,宫中朝中皆是风声鹤唳,姐姐想来是顾着那些大事去了,暂时不会来理会我们的,所以父亲你大可以放心。”
信阳候这才舒了一口气,随即便颓丧的在椅子里坐了下来。
聂青鸾望着他头上颤动的几根白头发,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这一年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你竟然会变成这样?还有我娘现下在姐姐的手里,父亲你到底是打算怎么办呢?”
信阳候闻言苦笑:“我还能怎么办?这一年来你远在陇城,自然是不知晓这里发生的事。自打你的姐姐做了太子妃之后,我原本以为着咱们聂家好歹是出了个凤凰的,来日在史书上也能记上一笔,而后我们聂家便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可哪知你姐姐因着当年的事心里是恨透了我和你娘,想法设法的让我们不好过。先是她将府中原有的下人全都遣散了,安排了她的人进了府,而后又不晓得是怎么说服了太子,赐了无数的女子给我,且都是面貌长的甚为丑陋的。于是从那时起,这些女子就日日的与你母亲合气,将我们侯府弄得乌烟瘴气。这倒也就罢了,你的弟弟,不过五岁的年纪,你姐姐竟然遣人在他的饮食里做了手脚,结果最后弄的他小小年纪就撒手西去了。这可是我们侯府唯一的香火啊,就这么断在了她的手里。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你说她这不是蛇蝎心肠是什么?我责骂她,她竟然还笑,说是当年我生生的气死了她的母亲,她的弟弟被你传染了天花而死,当时怎么就不见我这般伤心落泪?唉,都是我的子女,我又哪里会不伤心了。可无论我怎么说她就是不信。你母亲为着你弟弟的这事是日夜啼哭,最后一双眼睛生生的就给哭瞎了。可即便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是不满足,寻了个原由将你母亲掳掠到了她那里。想来你母亲在那里的日子定然也是不好过,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现下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又哪里顾得上你母亲了。”
他这一大番话说完,聂青鸾只睁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说聂媛华心狠手辣?说信阳候直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当年所犯的错误,而且为了保自身安然无虞便谁都不顾?
渣男果然就是渣男啊。即便是说着和自己的真爱在一起了,可真到了关键时刻,为了自身的安全依然会是舍弃真爱而不顾?
聂青鸾此时只想对信阳候说上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日你的可怜,完完全全就是当年你自己犯的错,所以你谁都怨不上。
聂青鸾最后走出信阳候府的时候,心情是很颓败的。
她父亲方才说,聂媛华以他身子不适为由,早就是让他在家清闲着养老了,其实就是相当于软禁了他,让他只能待在她设置的这个信阳候府的大牢笼呢,日日的煎熬着还他当初欠下的罪孽。
既然是这样,那在现下这种风雨飘摇的局势里,自己肯定是指望不上信阳候了。而且这次来了之后,听了信阳候的一席话之后,聂青鸾才真正的明白了,聂媛华对她的报复其实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呢。以前的种种,想来不过是运动之前的热身而已。
她抬头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心里喟叹了一句,看来这往后的日子,只会越发的难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