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烨却摇摇头,说:“不,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不是你替我挡下那一刀,我想现在躺在这张病床上的人,就会是我。”
曹婉婷微愕,转瞬,安心而温暖的笑容爬上了她的嘴角。
容烨眉头还是蹙着,替她将滑落下来的被褥掖了掖,又问:“现在你感觉好点了没有?还痛得厉害吗?”
他贴心的动作让她的心间倏然一暖,眼神迷蒙,像极了被寵爱的孩子。
她点点头说:“嗯,好些了。我想过几天就又能活蹦乱跳,唯一可惜的是腰上有伤,不能沾水,要不然这个季节去泡温泉就是最合适的了。”
说话的时候,她盯着他,有些出神。
他最具魅力的地方就是他一双清亮而且深不见底的眼眸,无时无刻不像是拥有非常的魔力,叫人不敢直视,然而此时此刻,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底下的一双深邃黑眸正紧盯着她,里面一丝隐隐含着担忧的东西,正勾着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这大半个月来一直理不清的情绪,忽然之间慢慢变得清晰。
因为害怕受到伤害,而不敢投入感情。飘忽不定,时晴时雨,时好时坏,整个人就像是患上了无法根治的慢性病一样。
她对他到底怀揣着怎样的想法,连她自己都是说不清楚的,因为被他伤害过两次,她一味地将他拒之千里,抗拒着他的靠近。
却不自知,潜移默化中她却被他吸引着,享受着与他在一起用餐的快乐时间,喜欢看他的一颦一笑,即便是每次都被他刻薄嘲弄地取笑,心底依旧会散发着发酵的甜蜜滋味……
原来,她该死的在意他。
所以,当看见那位匪徒朝他扔出刀子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所以会替他挡下那一刀,是她本能驱使下做出的举动。
根本不经过大脑的,甚至是之前那么害怕的情况下,竟然扑上去替他挡了下来……
一直深藏心底最深处而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就像是埋在泥土里的种子,无论埋得有多深,终究还是会破土而出……
思及此,曹婉婷终于决定鼓起勇气,当着他的面,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或许是看清了自己的心,她不再刻意躲避,一时间豁然明朗,她朝他笑了笑,说道:“当凶手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想到自己可能随时会死,容烨,你知道那时候我最想做的什么吗?”
容烨愣了下,深邃的黑眸瞬间有些微收缩,似乎预感到她想说什么话。
半秒后,他问:“什么?”
曹婉婷轻呼了一口气,极力镇住开始加剧跳动的心跳,说:“我在想,我死之前,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
眼看着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就快说出来了,然而,病房的门却在这时被人推开。
“婉婷?婉婷!”叶衍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跟进来的是秦思橙。
屋内的两人均是一震,旋即立刻分开,并不约而同地回首看向门口,彼此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但叶衍好像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脸色不对,径直走到曹婉婷的病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内。
声音略微颤抖地说:“臭丫头,说了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不要勉强自己,你看看,又伤到自己了吧……”
曹婉婷鼻子一酸,“哥,别担心,我没事,流了点血而已,过几天就会好了。”
叶衍摇摇她的手,再检查她的腿,然后又挠开她的衣角,查看她腰上的伤口,神情紧张得不得了:“我看看,伤口是在这里吗?深不深?我听说医生给你输了血的,看来是流了不少血……”
曹婉婷一开始是感动于哥哥对自己的关心和紧张,但突然间就发现不对劲了,她一下子捉住叶衍的手,惊诧地问道:“等一等!哥,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吗?”
一旁的秦思橙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一大早从家里赶来医院,下了车,一路扶着他来到曹婉婷入住的那层楼,来到病房门口后,却等不及她搭扶,叶衍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了。
令她感到惊奇的是,没有任何磕磕碰碰,他竟然直接就走到了曹婉婷的病床边上,若是在前一周,他还经常把自己碰得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呢……
想到这里,她又惊又喜,“阿衍,你看得见了吗?”
叶衍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不但能感受得到屋子里的光亮有深有浅,甚至连人的脸部轮廓也能看得见了,较一周以前在南城做最后一次检查的时候,眼前的影像更为清晰。
他激动地点头,有些语无论次地说:“是的,我能看见思橙,看见婉婷,我还能看见那边摆放在柜子上的盆栽,角落里的沙发……等等!一定是我我刚刚忙着担心婉婷,就没注意到自己看见什么了,但现在也只是能看见影像,还不清晰。”
秦思橙兴奋地握住他的手臂,说:“这说明不久以后,你就会彻底恢复视力了!”她一开心,鼻子就泛酸,忍不住要哭出来。
一旁的曹婉婷也激动起来,顾不得自己腰上还有伤,一下子扑进叶衍的怀里:“太好了,哥,我好开心!”
三个人抱作一团,喜极而泣。
一直站在身后的容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弧度,他不想打扰三人幸福开心的这一刻,便默默地转身朝门口转去。
秦思橙不经意地转身,正好看见容烨的背影,不禁脱口喊了出来:“容大哥,你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