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恒在走廊里吸了一支烟,平复了情绪,方才下楼。
厨房里有声音,他知道,西顾正在给沈凉时做饭,迟了六年的一顿饭。
莫东恒走进厨房时,西顾发现了,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莫东恒,虽然她嘴角带着浅笑,但是莫东恒还是发现了她的眼眶,微微泛着红。
“西顾,这顿饭后,跟他走吧!”莫东恒缓缓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西顾做饭的动作微滞,长发被一根发带绑着,靠近右脸的地方微松,碎发掉落,遮住她白皙的肌肤,还有那道可怖的疤痕。
许久,她开口,“哥,你知道吗?自从半年前我醒来后,我心中就烧着一把火,我想他,想去见他,想在他的怀里痛快哭一场,告诉他,我多么多么的想他。可是在k城的这半年,我又在努力的将那团火一点点的浇熄……现在,我的内心已经一片狼藉,我所能够求的东西也早已不多,今天的一切,我很满足了,再去奢求别的,会遭报应的!”
西顾在福利院工作期间,见过一种草,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介绍,是忘忧草,又名萱草和紫萱,可以食用,食后如酒醉,故有忘忧之名。
西顾当时看着那些开着红色小花的草丛,唇角扯了一下,只有快乐太少的人,才会去忘掉忧愁。
那些快乐足够满,幸福足够多的人,何须去刻意的遗忘?
说多了,尘世烦恼,其实都是自己招惹的。
在k城平静无声的生活的这半年,西顾内心想法也很多,能够诉说的人却是极其少,唯一认识的人,是李嫣然。
但李嫣然年纪小,才二十岁,而且彼此,不是交心的程度,通常情况下,是西顾知道她心中喜悲,但她不知西顾。
可是六年以前,她也不过二十岁,和现在的李嫣然一样大,六年后的现在,她二十六岁,短短半年的时间,她要去适应着中间六年的成长,让自己不再是当初二十岁的懵懂无知。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做到了,虽然很累。
两日前,谈易谦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他,沈凉时来了k城,那一刻,她的内心波澜起伏,自抑不能。
只要想起他和她此时此刻就在一个城市,一个很近很近的距离,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跳动。
其实,城市那么大,一个人被丢在其中想要被找到,几乎是很难。可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不为什么,只是不想打破现在惯有的所有平静,她没有任何准备,或者说,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准备。
但是她没想到,沈凉时居然追过来了,而且,他像是洞悉了所有一切,对她给予全部的包容,西顾说不感动,那不可能。
但是,跟他一起走吗?现在的莫西顾,还有爱的能力和力气吗?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厨房的油烟味太大了,哥,你先出去吧,顺便去叫他下来吧,马上可以吃饭了!”
西顾说完这一句话,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情,莫东恒站在那里,望着西顾固执又淡薄的身影,只觉得内心里,空落落的一片。
对不起,西顾,哥哥错了,六年前,该让你留在沈凉时身边的……
……
莫东恒没有上楼去喊沈凉时,而是让艾米去喊,艾米不用做饭,便一直在那儿逗符艺说话,可符艺表情始终沉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艾米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实的。
听到莫东恒唤她,艾米应声,又听从吩咐上楼叫沈凉时。
其实,艾米心里多少动容,一个一来就要吃西顾亲手做的饭菜的男人,和西顾,到底是什么关系?
艾米没有走到书房,只是在走廊里,已经看见了站在书房门口的男人。
艾米本想去喊,但张口之间止住了声,因为她发现男人看起来很颓丧,方才走路时,好似还踉跄了一下。
此时此刻的沈凉时,也看到了艾米,他的目光漆黑,身上的西装外套没有穿,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整个人看起来清俊无比。
“你叫什么?”
沈凉时开口,声音之中带着干涩,摩擦在耳朵里,带来痒痒的感觉。
“艾米!”
“恩。”沈凉时应了一声,说,“谢谢你……”谢谢你,这六年来,照顾西顾。
艾米虽然没闹明白他谢的是什么,但是还是吵他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啦,你既然是先生和西顾小姐的朋友,那也是我艾米的朋友,对了,西顾小姐做好饭了,你可以下去吃饭了!”
沈凉时点头,抬脚朝着艾米方向走来,脚步已经不复方才的踉跄,整个人看起来,清俊逼人的很。
沈凉时下楼时,西顾正在从厨房端菜出来,看到楼梯口的他,扯唇笑了一下,“不是饿了?洗手吃饭吧!”
沈凉时也对他笑了笑,那个笑,氤氲了温柔,隔山隔水,也隔不掉的那温柔。
还有菜,西顾转身进了厨房端,艾米想去帮忙,莫东恒制止了,艾米不解,但也没问。
一共两个菜,一个汤,摆放好时,西顾叫沈凉时过来吃,沈凉时点头,走了过来,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西顾叫符艺,符艺摇头,“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符艺没撒谎,他的确是在飞机上吃过了,虽然其实沉重的心情,让他有些食不下咽。
可他还要照顾沈凉时,不能让自己倒了。
如此,西顾不再勉强,转头对沈凉时说,“那我陪着你吃吧,我也有些饿了!”
西顾给沈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