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用过了早饭,荣府的祠堂大开,献上了三牲祭品,金箔纸锭两百,银箔纸锭五百。
荣海不在,就荣江带领着荣府子孙在乔老夫人的灵前拜祭过,撤下了孝幔。荣江、荣渝等人除了服。
因为在普慈寺要做水陆道场,巳正才动的身。彼时大门洞开,荣江和荣渝各骑一匹高头大马。后面是马氏、杜氏,以及隔房妯娌们的车轿。荣筝和荣筱俩共乘一驾平头的黑漆青幔车。护院们左右把她们牢牢的护在中间。
后面的骡车里是跟随的丫鬟婆子们。小姐们倒还自矜身份,不随便乱看。倒是平时不大能出门的丫鬟们个比个的高兴,撩了帘子,向外张望着街市,唧唧喳喳的犹如出笼的鸟儿一般。
他们并未清场,也没有设帷幕,这样一来,路旁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们。他们的队伍行驶得很缓慢,好不容易出了蔡水河门,这才掉了头,一路往北而去。
普慈寺这边早就设好了法坛,圆空大师身披红色的袈裟,与庙里的主持圆净大师站到了一起,静等荣家人的到来。
荣家虽然是大家族但如今不是什么显贵之家,能得到今天的礼遇,完全是得于荣渝舍得砸银子。
到了午初,荣家的家眷们才到达了普慈寺。
荣家人到了寺庙,早有知客和尚们请他们到备好的厢房歇息。在车子里摇晃了一个来时辰,荣筱微微的有些头晕。
“你回去稍微休息一下,两刻钟过后就该过去跪经了。”杜氏的脸上也有些倦色。
荣筱应了个是。回头笑吟吟的和荣筝道:“三姐姐,我们一道去住的地方看看。”
荣筝看了眼马氏,此刻马氏正吩咐随来的丫鬟婆子事项,她那异母妹妹跟在面前学着料理事务。马氏哪里还有功夫顾及到这个隔了肚皮的女儿来。荣筝想了想,上前说了声:“太太,没什么事的话,我和四妹回房休息会儿再过来。”
马氏面露笑容道:“好啊,你去吧。”应付了荣筝一句。立马又和身边的婆子说话去了。
荣筝嘴唇翕了翕,想说什么,却最终都收了回去,转身和荣筱一道去了安置在西面的厢房里。
荣筱身子不适。丫鬟忙着铺了炕请荣筱休息。
荣筝在隔壁间坐了。紫苏让随行的梅芬等将带来的包袱整理好,她又将带来的茶叶取了出来,去催了水准备给荣筝沏茶。
荣筝见这处屋子收拾得极干净,微微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几案上供着几枝新柳,两部经文。挂着黑漆的竹帘。黑漆的桌椅,一色的凝重。
不多时,紫苏便沏了茶来,含笑道:“小姐一定又热又渴了吧,先喝点热茶。听说过会儿就要开斋饭了。奴婢打听到,说斋饭是小米粥配着酱菜、馒头呢。寺庙里左右不过是这些东西,肯定没有我们家里的精致。小姐您就将就一些吧。”
荣筝慢声道:“我到这里来讲究什么呢,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
紫苏红了脸道:“小姐说得是!”
荣筝坐了会儿觉得有些犯困,为了解除困乏,便想出去走走。她怕惊扰到休息的荣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寂静的禅院里,院角种植着两棵树,一棵刺槐,一棵榆树。其中那棵榆树有两人合抱粗细。淡金色的阳光穿过了树丫枝叶,在地上投出了斑驳的影子。
院门开了一半,荣家的仆妇进退有序的来往着。荣筝又见万大河家的从马氏住的房里出来了,一脸的笑容,叽叽咕咕的和旁边的丫鬟说着什么。万大河家的看见了荣筝站在榆树下,往这边瞥了一眼,却最终没有上来和荣筝打句招呼。兴高采烈的和跟前人说着什么便出去了。
过了会儿又见荣笙送了龙树媳妇出来,龙树媳妇满脸的恭谦。
紫苏陪在荣筝跟前,她脑中想起了肖王氏曾说过的那些话,不免有些替荣筝担心。看样子太太当真不让小姐参与家里的这些事,不让她学着如何当家。将来该怎么办呢?
紫苏怕荣筝气恼便含笑着和她说:“小姐,我们别处走走吧,这里也怪闷热的。”
荣筝却道:“不比在家里,随便乱跑也不好。再说过会儿就要开坛了。太太若是不见我,只怕更要恼吧。”
荣筝明白紫苏和肖王氏的担心。她自认现在还不能正面去和马氏争取家中管事的权利,倒不是自己做不好,也不是自己怯懦,而是她能认清现实,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时机。
所谓的水陆道场,除了一些法事以外,其余的就是诵经。他们要在这里呆三天,也就是说要跪三天的经。
圆净大师只露过一面,经文大多数是由圆空和圆嗔两位大师在诵。
荣筝看见了圆空大师,不由得想起了沐瑄来。心道或许再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正式剃度,坐了圆空座下的弟子,那么像今天的这样的场合,他会不会抛头露面来讲经呢?荣筝想到上次在王府里沐瑄掐了她脖子的事来,心道那样一个动不动就想取别人性命的人,也能让菩萨渡他吗?
她听得并不大认真,可是跪了将近两个时辰后,她的膝盖已经完全酸麻掉了。站起来的时候,小腿微微的打着颤,双腿一点力量也没有。她身子还没完全站直,接着又倒了下去,跌坐在蒲团上。
丫鬟忙上前询问道:“三小姐,您怎么呢?”
荣筝脸色有些煞白道:“没什么,歇会儿就好了。”
马氏见荣筝不大好,也遣了丫鬟过来探视,见没什么事也没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