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铁浮屠”的威名源自于治下的重甲铁骑,更源自于他从不曾败的赫赫战绩。
世人皆赞他若苍鹰般骁勇善战,但又有几人能知,无论对手是谁,他都从不曾轻视敌人。
他的心思花在了练兵之上、布战之上,即便现下要对付的是古虞,他仍是煞费了苦心。
想到术离,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术离若能乖乖听话,做他的好妹婿,他并不急于撕破脸皮。
他的妹妹女织,对术离如何用心他并非不知,但是,他又能如何呢?
他向来心冷,没多少柔情,便是对女人也仅止于身体所需。他意在天下,眼看着日向国逐渐繁盛,步步蚕食的谋算也很顺利,他怎可能在此时手软放弃?
几月前,他不费一兵一卒掌控了邪马国,古虞国也一直在他的控制之中。他当然不会给古虞国争出的机会,他要借此一役彻底死了术离的心,他要让术离明白,唯有臣服才得苟活。
一旦收服两国,其他的还有谁能与他抗衡?天下,已然指日可待了。
黑鹰啸叫,猛然张翼,朝林内一处猛扑过去。
羲和虎目怒瞪,厉声喝道:“谁?”
黑鹰利爪下,一人应道:“末将晏南风求见。”
羲和冷哼一声,冷冷道:“回。”黑鹰会意,当即放下来人,飞回原处。
身着明光铠、腰别青铜剑的高壮男子大步上前。他面容黝黑,眼神锋利,然露出的身体却有好几处被鹰嘴啄得血肉斑驳。
他半跪在地抬手抱拳,对冷眼看他的日向侯道:“侯爷,斥候常禀。”
晏南风是日向侯的副将之一,自幼时起便跟了羲和。原说黑鹰也是认得他的,只是那畜生自来仗势欺人,偏羲和治军严苛,对那畜生却是十分纵容。
羲和果然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道:“说。”
晏南风眼皮垂下,掩去眼中一抹冷意:“侯爷,末将得报,古虞侯府及都府城仍是平静如常。”
羲和厉声追问:“古虞侯呢?”
晏南风道:“算上今日,古虞侯已有十九日未曾露面。”
羲和侧目看他:“他可有传见何人?府中人又怎么说?”
羲和未叫他起,晏南风只得维持着半跪的姿势:“除了关常胜,未再见过一人,便连府中也没人可以靠近兰阁。”
关常胜?有些印象,是曾在萧惜陌手下当差的一名将兵,样貌平平的愣头小子,看不出有何本事,想不到竟得术离如此信任。哎,倒是可惜了萧惜陌如此的一颗好棋。
羲和略作思量,沉声道:“宗亲族老还在,一个随将就能阻了所有的人?办法有很多,可是要本侯一一来教你们要怎么办才好?”
晏南风赶紧道:“是,末将明白了。”
羲和瞪眼看他:“明白?公女何在?”
晏南风心中微沉,莫非侯爷要以公女相逼?
但在侯爷眼皮底下,那容他多想,晏南风如实答道:“都府城南万拓山府庙内。”
羲和仰首闭目:“好久没见她了,不知她可还好?”
晏南风不敢接话,对于日向侯的心思他不敢猜测,即便伴了他近二十年。
羲和顿了半晌,终是道:“三日,若三日还不得古虞侯的消息,便去万拓山吧。”
晏南风略微迟疑,女织,女织,即便默念其名都会让他心中刺痛的女子,只是他没有资格更没有能力护得了她。
羲和冷眼看他,他如常应道:“是。”
浓烟滚滚、全城戒严,古虞都府城自酉时三刻开始的一场混乱,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各方侯爷的耳中。
金发碧眼的异族美人儿赤泉侯阿赛娅甫一听到消息,便晕了过去。
待一清醒,仍是痛苦不堪。
她虽带了两千兵马,却没半分要逼他的意思。她只是要见他,想到几近疯狂,哪怕见他一面都好。
一别三年,除了只言片语和关于他的传闻,他们再没有任何的交集。
她常常会想,他是不是已经忘了她?每每思及这个可能,总会泪流满面,诸多猜测、担心的患得患失让她迅速地消瘦下去。
她从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如此的痛苦。最近,她常常会出现幻觉,幻想着他温热的怀抱、温湿的嘴唇、温柔的话语。
所以,听到天子赐婚的消息,她就急急地带了人马要去找他。
她日夜兼程,眼看再五六日便可赶至,却传来了这样的噩耗。
想到他或许葬身火海,今生今世再无缘相见,她的心就如万剑穿过,痛得滴出血来。
她彻底失了理智,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她立时传来副将,挑出三百精兵,连夜上路策马往古虞都府去。
这一夜,注定要让诸侯们疲累不堪。
那边,古虞都府城闹腾不止;这边,公主嫁仪又在深夜遇袭,据传,御骑将军混战中身受重伤。
暮月国大帐内,游雅懒洋洋地坐在矮凳之上。
他单手支腮撑着书案,乌黑的长发沿着他俊美的脸庞寥落到他的胸前,上挑的美目半合半开,长卷的睫毛在油灯下根根分明,嘴角微微地上翘划开一个优雅的弧度。
仿佛在享受美丽梦境的他,此时却在琢磨自两路传回的消息。无限好文在。
天子赐婚的消息一出,七国中,金凤国置身事外,邪马侯赫连钰不明所想,但以他惯常的性子也玩不出什么诡计。
日向侯反应最大,被触及利益的天子骄子,怎会忍气吞声?不过,他自以为调兵之事做得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