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谦恶狠狠瞪了沈思一眼,白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沈念卿,有种你就一刀杀了我!”
沈思背过手去盎然而立:“笑话,阶下之囚有何资格寻死要活?我顾及你大哥颜面,没拿铁链栓了你拖到外头扮猪扮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无耻小人!”卫谦愤而朝着沈思的方向啐了一口,“枉我家兄长还处处维护于你,不许我伤你分毫!有本事就两军阵前明刀明枪地来,使出这等阴毒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沈思微微皱起眉头凝视着卫谦,继而勾唇一笑:“卫叔远,两军阵前明刀明枪,你已然是我手下败将了,至于今日之事,计较起来也是你先心存着歹念要谋害于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想杀我,呵,我又何尝不想将你碎尸万段!”沉默片刻,他语气止不住悲凉起来,“我沈思向来言而有信,三月之期伯龄若肯按兵不动,我必会将你活着送去见他。到那时你照样做你的卫家三公子,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反正大把人伺候着,废了双手又何妨?可我沈家满门老小,却是黄泉一路不回头了。狗皇帝昏庸无道,奸佞小人助纣为虐,一个个忌惮我父沈威功高盖主,污蔑我兄弟以下犯上,好好好,就当我们父兄几人是不懂变通不容于世,可我姐姐、姐夫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呢?他们何罪之有?”
沈思越说越激动,握着剑柄的手渐渐收紧,骨节捏得咯咯作响,终于,他抑制不住拔剑而出,一道寒光直袭卫谦头顶上方半寸处,只听“当啷”一声,木桩被齐刷刷拦腰斩断,骨碌碌滚落到了地上——连同卫谦的半截发冠和一缕头发。
收剑入鞘,沈思大步走向帐外,边走边对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指示道:“去,把他的嘴掰开,馒头和水一滴不剩全都灌进去!务必让他‘好好’活着!”
帘子重重落下,遮住了外头明晃晃的太阳光,帐内“唰”昏暗下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霉烂味儿自角落里悄悄蔓延着。
卫谦应是累极了,脑袋缓缓垂了下去,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闭着眼坐在那艰难地喘息不止。透过又乱又脏、长短参差的头发,依稀可见他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似乎在叹气,又像是在笑,神色极为古怪,诡异之中透着一丝悲凉……
回到寝帐,侍从已经早早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和干净衣物。这些日子以来沈思每天都是精神紧绷的,今猛一松懈下来,顿感身心疲惫异常,整个人泡在水里昏昏欲睡,动也不想动。
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不紧不慢四平八稳的,沈思不用睁眼去看也知道是晋王。他懒洋洋往浴桶边缘一趴,只将肩膀和后背晾了出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转过屏风,停在了浴桶近前,片刻功夫,一双手按在沈思肩头娴熟地揉捏了起来,指端力道掌握得刚刚好。
沈思舒服地“哼”了一声,抿嘴笑了。晋王偏过头去看看他,小声逗弄道:“你这野猴子,在笑些什么?”说着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心里高兴,自然是要笑的。”沈思转回身,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儿,“那你又在笑些什么?”
晋王学着沈思的语气:“心里高兴,自然是要笑的。”
沈思夸张地咂么了两下嘴唇:“伺候人也高兴?”
晋王点点头,笑得愈发意味深长:“若能日日此,朝夕相对同塌而眠,饮酒对弈赌书泼茶,便是拿天上的神仙给我,我也不换的。”
沈思想了想,忽而勾起嘴角露出个孩童般顽皮的笑容:“别的换不换暂且不管,你倒是需要先换上一张足够结实的床。”
晋王“噗嗤”笑出了声:“虽说三十虎四十豹,可上次折腾得床栏断裂之人却并非本王啊。”
沈思毫不知羞:“谁说你了?我也该当是龙精虎猛的年纪了。”
“小五啊……”晋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总是有办法教我开怀!”
正说着话,帐外有人声传来:“启禀王爷,前线一千五百里加急奏报。”
晋王继续帮沈思揉捏着肩膀,随口应道:“进来回话。”
窸窸窣窣一阵轻响,有人来在屏风背后单膝跪拜道:“禀王爷,鞑靼南犯,葭州失守,敌军直逼榆林卫,西北一线告急,请王爷速速派兵增援。”
不等晋王开口,沈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葭州守卫金福禄现下何?”
下属略一迟疑,低声答道:“生死未卜。”
晋王轻轻拍了拍沈思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继而又朝外头吩咐道:“下去吧,即刻召集众将领到大帐议事。”
“是!”那人领了命,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跪在屏风外头迟迟未曾离去。
见此情形,晋王眉头渐渐锁紧,心中已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还有何事?”
“回王爷话,晋阳另有急报……”手下沉吟片刻,吞吞吐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