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太平分局警长在仁济路被击毙,就在距离陈义天他们喝茶的茶餐厅不到50米的地方。这是自龙潜去部队后广州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第五次暗杀事件了,包括要港司令在内的三名要员被击毙;而广州上空更是每隔两三天就有盟军的飞机飞过,或是向日伪军政点投弹,或是和日伪空军展开激烈空战。
不敢在仁济路久留,趁警察宪兵一干人赶来前,陈义天和陆达慧顺着边混在人群里很快溜回中山一路的房子。
“知道是谁干的吗?”陆达慧问道。陈义天摇摇头,见陆达慧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觉好笑,在她脸上掐一把,笑道:“你把我当万能的啊。”陆达慧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道:“最近你们都没什么动静。那是明仔吗?阿潜他们和明仔还有联系吗?你问问阿潜是不是明仔他们,问问这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义天你还记得吗,那年我们去北平,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村子,你对村里一个大爷说,鬼子长不久,保你明年大寿时就能平平安安热热闹闹。可这都多少个明年了?我真是快忍不下去了,为什么不直接潜进绥靖公署炸了他完事!”
陆达慧没说完,陈义天就把她扯进怀里抱在腿上,像抱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不住颠颠,他知道她是忍到极限了。
“嘘——好了、好了,真是个傻孩子,还炸公署呢。”陈义天轻轻道,“你看看这暗杀,家伙式一般、技术略差,像是有组织经过培训的人干的吗?”陆达慧仔细想想,好像还真不是,至少以前他们血狼的人才不会七八个人揣个点三八一窝蜂似地涌出来一通乱射。“这就是官逼民反。”陈义天叹道:“你就不信我,看着吧,这帮小鬼笑不了多久了......”
在陈义天怀里陆达慧早平静下来,可还是愿意听他叨叨。等陈义天自觉把他的论点七七八八阐述清楚时,低头一看,怀里的人早睡过去了。
11号市政府下了一条通告,让本已平静安心当小乌龟的陆达慧还是惊了一下——1944年,民国三十三年11月10日,汪精卫在日本病逝。消息传来,坊间一片哗然,陆达慧也认为这会加速绥靖政权倒台,而且不能以华制华,日本人也会很快滚出中国的。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陆达慧一人,直接的表现就是市面上各种物品的价格全面飞涨,短短五天时间一石杂米卖到了八千多的天价——绥靖政权倒台,他们发行的纸币当然会成为废纸。陆达慧看到厨房里早前囤的米面油盐,不得不感谢这几年生活颠沛让她习惯只要价格合适就买一些回去放着,免得哪天真闹饥荒。即便如此她还是去买了高价米
市面上正闹腾的时候,龙潜倒是回来了。他是在回广州第三天才来见陈义天的。
“这时候怎么回来了?”陈义天一见他就觉得奇怪,按理这时候各个战区正应该是紧锣密鼓备战的时候。
“回来开会。那边游击队现在是主动出击,这边呢人心不定,已经连吃几轮败仗,我觉得自己都不用偷偷给他们搞情报了。”龙潜说道。
陆达慧听他这话,脸上是禁不住地扬起喜色。
“今天我来,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通知你们。”说道这里龙潜言语并没有轻松,反而严肃起来,引得陈义天和陆达慧也正襟危坐,“准备12月28日起义。”
仅仅八个字叫陈义天和陆达慧像被下了定身符一样张嘴瞠目动也不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魂。
“需要我们做什么?”陈义天颤颤巍巍地问道。陈义天问的同时,陆达慧已经端起小凳子坐到门边给他们把风。
龙潜向陆达慧点点头以示谢意:“其实这事是密谋已久的......”龙潜并没有回答陈义天的问题,而是把他所知道的像倒豆子一样一一道来。
这次起义是顺应民心的,是几个党派、一些社会团体经过长达一年的接触合作所不谋而合得出的结果,最后决定由工委全权布置领导。许向晚接到上级通知后就传达给了她的下线龙潜,他们需要在12月28日这天剪断他们所在部队的通讯线扰乱通讯电波,截断部队与外界的联系,阻止部队及时撤回广州。
“我在部队的时间太短,但是许向晚呆的时间长,她说她有自己的亲信,我们可以趁机策划在那天部队揭竿起义和游击队来个里应外合。”
龙潜的描述让陈义天紧蹙眉头,好一会儿才道:“那你觉得呢?你在一团也呆了有小半年了吧。”龙潜张了张嘴终是叹口气又闭上,他心里也是犹豫不决。陈义天见他为难的样子,遂开口:“时间太短你们的成功率不高。我觉得吧,这人有从众心理。你刚也说你们部队上人心不定,我想只要有人煽动他们必然会跟着来,既可以煽着他们揭竿,也可以煽着他们临阵倒戈。”
陈义天的话一语中的,这正是龙潜犹豫的地方。谁不想当英雄?想想,战鼓擂旗飞扬,自己站在万人的中央挥斥方遒是何等豪气。可自己能做到吗?亦或是许向晚所谓的亲信能做到吗?
陈义天拍拍龙潜的肩膀,缓缓道:“这是人命。”
“我会劝许向晚放弃。”龙潜无奈地垂下了脑袋,“其实我也知道在一团起义太困难,我和许向晚都是文职,手上没有掌握真正的兵权,而且林晋在一团还是很有威望的。”
“先不说这个,这城里的起义怎么说?”陆达慧有些着急,这不是个让人安慰反省的好时间,他们需要知道眼前最紧迫的事情的最细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