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她……从早上一直做菜到现在,说是要做给……老爷吃的,我们劝都劝不住。”佣人们低头垂着手臂,不敢直视沈昊辰。
“没关系。”沈昊辰怔了怔,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耀山,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林美凤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塞进沈昊辰的嘴里,脸上泛着红晕,仿佛回到了初遇沈耀山时的少女时光。
沈昊辰麻木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眼里浮起若隐若现的水雾,低声应道:“好吃,真好吃!”
林美凤的脸上立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宛若一朵盛放的菊花。
沈昊辰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痛得窒息。
这个年逾五旬,仍风韵犹存、气质高雅的贵妇人,是生他养他的妈妈,却在沈耀山车祸身亡之后,神志异常了。
在她的意识里,只有丈夫,没有儿子;眼前的亲生儿子,就是丈夫沈耀山,他依然活着!
“……忙了一天,累了吧?”沈昊辰伸手,轻轻拂去林美凤额上汗湿的乱发。
他不敢叫一声妈妈,生怕林美凤,会因此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彻底绝望、崩溃。
“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林美凤这才惊觉到,自己精心梳起的两条麻花辫已蓬乱松散,身上的粉红色碎花连衣裙也凌乱不堪,忙解开围裙,抹抹头发,抱歉地笑了笑,“你看我,乱七八糟的!我回房间去整理整理。”
走出没几步,又无限依恋地回头看看沈昊辰,“耀山,我新学了一段粤剧,待会唱给你听,你等我。”
沈昊辰眉心微聚,默然地点点头,望着林美凤欢快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沉声叮嘱佣人:“去好好照顾老夫人,记得让她吃药。”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将相依为命的妈妈送去精神病医院治疗,去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和嘲笑。
郁郁不乐地回到自己的书房,扣上房门,沈昊辰走到沈耀山的遗像前,上了一柱香,拜了拜。
“爸”
凝视着照片上慈祥的父亲,他的星眸,流露出浓浓的感伤。
父亡母疯,原本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就这么支离破碎了。
夜阑人静时,沈家豪宅更显得安寂。
推开落地长窗,沈昊辰獾穆短ㄉ希任由夜风吹乱自己的头发,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青筋高耸,心中的愤恨愈发汹涌。
“乔威,你最好祈祷自己真的死了!要不然,我一定会让你为我爸爸陪葬!”
苏绿宁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家。
“绿宁,这个孩子是?”
苏慧茹坐在客厅沙发上,愕然地瞪着眼前的婴儿车里,正挥舞着徐膊小腿,哭闹不停的男婴。
“妈……”
所有的酸楚瞬间涌上心头,苏绿宁的声音哽咽了,看着这段时日苍老了许多的病弱婆婆,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沉默良久,她哑声道:“这个孩子,是您的孙子。”
说完,眼泪夺眶而出,像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
苏绿宁捂着嘴冲上了楼梯。
“绿宁!”苏慧茹大惊失色。
佣人们因着这个突然降临的小婴孩而手忙脚乱。
苏绿宁跑进卧室,关上门将自己反锁起来,身子无力地跌坐下去,伏在**上放声痛哭,那是压抑了很久的哭泣。
3年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婚姻,竟然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就仿佛一座看似坚固无比的城堡,却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考验。
她心中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已经消逝,而且消逝得踪迹渺然,无声无息,如同过眼云烟的梦境。
巨大的痛楚与羞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心上割着,苏绿宁的心口几乎要滴出血来。
不知哭了多久,泪水把**单濡湿了一大片,她抽动着双肩,慢慢抬起头。
她与乔威的婚纱照依然悬挂在**头。
照片中,两人相依相拥,洁白的婚纱掩映着新娘娇媚的脸,笔挺的西装衬托着新郎幸福的甜。
那一年,灰姑娘嫁给了王子,童话般的婚姻,引来无数人的艳羡。
“乔威,你会和我一生一代一双人么?”
新婚之夜,皎洁的月光下,苏绿宁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诵出纳兰性德的词,羞涩地问。
“当然”乔威一脸坏笑,“不会!”
“为什么?!”苏绿宁嘟起了嘴。
“傻瓜!”乔威捏了捏她的脸,笑得狂肆不羁,“我们将来会有孩子,怎么可能一生一世只有我和你一双人?”
“不过”他又轻轻托起苏绿宁的下颌,吻了吻她的唇,神色迷醉,低声沉吟:“宁宁,我能承诺,给你这世间女人最仰慕的幸福!”
苏绿宁泪眼迷离地盯视着婚纱照上,那个让她爱了3年的男人,温润淡笑的脸。
良辰美景,往事前欢,在脑海中流水般划过。
3年后,乔威是有了孩子,却是他和**的私生子。
他欠下巨额的债,却似人间蒸发,下落不明。
这就是他信誓旦旦的“承诺”!这就是他给的“幸福”!
多么令人可笑!
抹去一把脸颊上的泪,苏绿宁缓缓站起身,走向前,取下**头的婚纱照。
“哗啦——”一声脆响,婚纱照被掷在地上,玻璃镜框碎裂开来,四下飞散,遍地狼藉。
随之飘散而去的,是一场并不完美的豪门婚恋。
安康医院,乔氏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
苏绿宁回到心血管内科上班。
“苏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