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吸引了魏昆和英国公的注意,几个大人纷纷低下头,魏昆惊讶道:“阿箩?你怎么在这?”
魏箩仰起皎白剔透的小脸,笑靥盈盈,格外懂事地说:“我来给靖王哥哥送药的,靖王哥哥的手受伤了,涂这个药就能好。”
说罢继续举着短短的手臂,见赵玠不接,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大手,掰开,然后把白釉瓷瓶放了进去。“大哥哥每天涂一两次,很快就好了。”
小丫头声音甜糯,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她的睫毛又长又浓,挡住了那双流光溢彩的大眼睛。不知道那双眼睛现在是什么眼神?狡黠还是真诚?赵玠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手掌一合,把瓷瓶收入囊中,唇畔弯出一个浅浅的笑:“你怎么知道我的手受伤了?”
魏箩缩了缩肩膀,后退两步对上他的视线,他比她高太多,自己这个年纪的身高是一大劣势,看人的时候几乎把脖子仰断。她脸上不见丝毫愧歉,脆生生地说:“刚才在前厅说话,大哥哥的袖子掉下去了,阿箩就看到了。”
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赵玠带着笑容,伸手摸向她的头顶,大拇指在她的额头上揉了揉,语带深意道:“谢谢你,你有心了。”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在阳光在泛着白玉般的光泽,俨然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他无意间拨开魏箩额头的刘海儿,只见小丫头眉心有一颗红艳艳的小痣,嵌在她白嫩的小脸上,更显得娇俏可爱。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画里走出来的小人儿,唇如樱桃,齿如瓠犀。赵玠收回视线,没再多看,与英国公一起走出国公府。
魏箩站在院里,忍不住想,东西都收了,应该是原谅她的意思吧?
她琢磨不透赵玠的心思,只觉得这人心思深沉,复杂难测。她在脑海里搜寻上一世对赵玠的记忆,赵玠聪明卓群,龙章凤姿,深受太上皇喜爱。他十二岁被封王,行事手段果决老辣,很快便收服了一批心腹。太上皇驾鹤西去后,崇贞皇帝不喜他野心蓬勃,便找个机会把他发落到邬戎锻炼,这一去就是三年,算算日子,最近正是他刚从邬戎回来的时候。他回来以后,发现朝中格局变化很大,崇贞皇帝大力扶持他的弟弟赵璋,并且有意立赵璋为太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赵璋是宁贵妃生的儿子。
皇帝是被猪油蒙了心么,放着好端端的嫡子不立,偏要立庶子?
魏箩在心里腹诽了几句,皇室里的秘密太多,太过复杂,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参透的。反正她只要记得,赵玠日后会成为权倾朝野的人就是了。
*
送走赵玠以后,魏昆带着魏箩一起回到松园。
银杏园那边还没消停,杜氏见不到魏昆,便想办法联络到了三夫人柳氏。她在柳氏面前大吐苦水,声泪俱下,后来又请柳氏到松园当说客,让魏昆把她接回来,她在那里一刻也住不下去了。
魏昆甩了甩袖子,不为所动,“她若不是住不下去,便让她回忠义伯府!”
怀了孩子还被休回娘家,那该是多大的耻辱?旁人会怎么想,肯定猜测杜氏与他人有染,这孩子不是魏昆的,所以魏昆才这么容忍不得。到那时候,不只是杜氏的名声扫地,忠义伯府的其他姑娘也嫁不出去了!
柳氏没想到几天过去,他的怒火还是一点没消,喝了一口茶劝道:“五叔怎么能这么说?五弟妹好歹跟了你五年,这五年帮你管理内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只是一时犯糊涂,做错了事,你罚一罚就好了,长久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看向魏昆怀里的魏箩,眼神晦涩,“毕竟五弟妹又怀了身孕,本该好生将养着,却住进那么个地方,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万一这胎是个儿子,阿箩就要再添一个弟弟,那就更不能继续住那里了……”
魏箩不喜欢她的眼神,看得人浑身不舒服。于是往魏昆怀里一钻,不理她。
阿箩的直觉很准的,上辈子柳氏就不喜欢她,这辈子依旧如此。柳氏对魏筝很好,对她和常弘两姐弟却不怎么热情,有时甚至带着一丝厌恶。这其中的原因,阿箩以前不懂,如今却能明白一些……
那天他们在花厅商量如何处置杜氏,她在外面偷看,自然也看到三伯父和父亲起冲突的那一幕。后来三伯父从花厅出来,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阿箩不傻,三伯父表现得这么明显,她再猜不到什么就太愚钝了。
魏昆没说什么,魏箩担心他会松口,在他怀里小声地抗议:“我只有常弘一个弟弟,其他弟弟我都不要。”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魏昆脾性温和,容易动摇,而三伯母又是一张舌灿莲花的嘴,说不定三言两语就把魏昆说动了。那怎么行?那也太便宜杜氏了。
柳氏看向她,笑容古怪,“太太生的儿子就是弟弟,岂能是阿箩说不要就不要的?”
魏箩不看她,低头掰弄魏昆的手指头,一个个数过来再一个个数过去,委屈兮兮地咕哝,“阿箩就是不要。”
大抵是上回去护国寺对孩子的伤害太重了,以至于现在一提起杜氏,她就忍不住瑟瑟发抖。魏昆瞧着心疼,把魏箩搂得更紧一些,对柳氏道:“三嫂不必再劝了,杜氏犯了错就该受罚,至于她生的是儿子是闺女,等她生下来以后再说吧!这事休要再提,三嫂就先回去吧。”
也就是说,杜氏起码要在银杏园住到孩子生下来以后?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