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狱醒来后的沉默令郁梓既震惊又心酸,十几年前,他也曾如此绝望过,可他熬过去了,因为他还活着,战凛也活着。
可战狱又该怎么熬下去呢?
而他们身为战狱的父亲,却似乎连安慰的资格都没有,安慰什么?不过是苍白的话语,怎可能如此轻易地抚平受伤的心?喻驰为战狱牺牲得实在太多,战狱现在的心里根本不可能好受。
寂静过后郁梓终于等来了战狱的爆发,从声地呢喃着“喻驰不会死的”渐渐变成歇斯底里的咆哮、怒吼,战狱在逼疯自己,怎么也不肯相信喻驰已经离他而去的事实。
“他亲口答应我,不会离开我的,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战狱的脖子上爆起了青筋,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中。
郁梓握紧了双拳,“御天……”
“我要去找他,他还等着我,他还等着我!”战狱掀被而起,眼里泛着火光。
只是一场噩梦吧?
喻驰没有离开,喻驰不曾离开,喻驰乖乖地听他的话,留在了他的别墅里等着他回去,告诉他那个关于爱的答案,是吧?
可是,战狱却被自己攥在手心里的东西刺疼了,茫然地看着手里的军火钥匙,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变黑的血,战狱低低地喊了起来,每个事实,都是那样令人难以接受。
“军火钥匙,就交给你了,战狱,哪怕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你也要活着,而且要不露一丝破绽地活着,你是个强大的男人,知道应该怎么做。”战凛拍了拍战狱的肩膀。
战狱苦笑,“这是喻驰用鲜血换回来的,可我要它有什么用?”
一切都好像被抽空了一般,白天,战狱甚至没有时间再悲伤,尽管心痛得快要死去,可他不信,不信喻驰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他,有时候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喻驰还在自己的别墅里,沐浴在阳光中,或者安然地坐在沙发上。
只是当他伸手想要碰触的时候,一切便如同幻影般消失了。
战狱没有放弃寻找喻驰,在他的心底,一直不愿相信喻驰已经死去,他命人彻底扫查那条路上的一切,还亲自系上钢索,下悬崖一遍又一遍地找,悬崖找不到,又派人开船在海上搜寻……
如果心不死,那么会不会有一丁的希望?
可连续找了好几天,依旧一无所获,只找到了一具被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经过比对,是青爷的。
战狱松了一口气,不是喻驰,不是喻驰的。
这样的寻找简直快要将人逼疯,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是没死,还是...死无全尸?
战狱不敢想,也强迫自己不准想。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生疼,可他却不许自己放弃。
白天,他是戴着面具心翼翼伪装自己的强大男人,他不笑不哭,不悲伤,也不不喝酒不抽烟,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死不了,只是心被掏空了,时不时痛一痛。
只有待在自己的别墅里,战狱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心,躺在床上,好像还能看到喻驰熟睡的脸,像孩子般自然纯净,一伸手,好像还能抱住他的腰,美好的触感令他留恋不已。
他最记得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一切,不管是并肩作战,还是简单地看日出日落,喻驰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瞬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没有活得这么清楚过。
他恨,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那个早上,明明他们还温情相拥着,他吻过喻驰的额头,柔软的双唇,敏感的耳垂,洁白的脖颈,喻驰脸颊潮红,他却觉得带着羞赧色彩的男人一儿也不违和、更不娘气,反而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陪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可之后竟是天翻地覆,他失去了喻驰,明明知道喻驰在等着自己,他为什么不早儿赶回去?
悲凉的夜晚,战狱终于可以卸下白天所有的伪装,不必再装成没事人的模样,他不强大,他只是一个失去了爱人的普通男人而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也有纵容自己喝醉的权力。
喻驰...喻驰,原来你这么爱我,你这么爱我,而我却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伤害你,竟然到真正失去你的时候,我才能意识到,原来我也这么爱你……
宽阔的大海被分成了数个区域,在战狱的命令下,雇佣兵日日夜夜开船搜寻着海面,每一天早晨,战狱都会无比煎熬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听着雇佣兵们报告昨天的打捞情况。
心脏被不断地提起又摔落,提起,又狠狠摔落。
战狱的太阳穴因为宿醉和睡眠不足而疼痛不已,他闭着眼睛,了一根烟,强自压下一切,在人前,他得像个活死人一样才行。
战凛靠着他,郁梓靠着他,所有的下属和雇佣兵靠着他,整个军火基地都靠着他,而他又能靠着谁?唯一一个事事以他为先、肯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都不在了……
“少、少爷。”雇佣兵战战兢兢地喊道。
连续几日的低气压,已经令他们不敢再向战狱汇报任何情况了,战狱没有大怒,相反,他冷静得不像人,也许正因为他太冷静了,雇佣兵们才觉得可怕。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明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可它又偏偏迟迟不来临一般。
“。”战狱淡淡地道。
修长有力的手指打开了摆在桌子上的合约书,战狱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可那本合约书...明明是反过来的,战狱却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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