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春雨沿着树梢散落而下,任嘉顺着溪流灌满水囊,看着不远处迷蒙雨雾中的山峦,翻身上马回了营地。
她率定远军出关迎战戎狄,拦下对方去往鲁阳关与袞州等地的兵马,绕了一个圈将人拐回了龙泉关附近之后才给虞光启递了信,如今边军腹背受敌,拼的就是时间,她必定要拖住戎狄大军,为虞光启压制藩王创造机会。
戎狄虽说是心腹大患,想要彻底攻克却非一日之功,当下只能期望虞光启早日平定藩王之乱,否则边关一旦失守,只怕朝中动荡,她与尤安河苦心孤诣造就的局面瞬间翻盘。
边关多个城镇几经戎狄洗劫,已经人烟绝迹,龙泉关虽说还能守上一段时间,但是城墙早已多处受损,加之许久未好好修缮,凭借守城克敌已然不智。
戎狄从去年夏天到今春,草原上几经天灾,因此此次南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势汹汹,任嘉在最近两次的交战中已经感受到了压力,即便手中有五万兵马也不敢妄言自己能顺利抵挡二十万戎狄南下,还好其余关隘城镇还留有不少地方兵马,虽说比不上定远军精锐,但是总归能拦上一拦。
如今定远军与戎狄争得都是一个时间,双方几次交战如火如荼,定远军几经战火早已损伤不少,戎狄却凭借关外邻国的支持又壮大不少,任嘉心中有些担忧,若是他们近期之内再不能转圜局面,只怕无论边关还是徐州都不乐观。
她必须要好好筹划一番。
四月初,定远军同戎狄在袞州无双城交战,戎狄损失万余人退往鲁阳关,定远军收复无双城,一时士气大振。
“将军,我们此番得胜,为何将军闷闷不乐?”身旁副将见主帅神色凝重,分外不解。
“我们如今胜得艰难,戎狄虽说退守鲁阳关,却并未断了南下的心思,定远军如今人马不足,若下一次戎狄再来犯,只怕再不会同今日一样轻易死心。”任嘉从交战开始就已心下沉重,虽说定远军战场上作战勇猛,但戎狄同样不遑多让,甚至为了一举克敌,作战较之以往更为勇猛,他们如今即便是胜,也只是惨胜。
“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局面不容乐观。”任嘉看着桌案上的地图与沙盘,皱眉沉思,若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愿动用那个计划。
“将军,虽然现下形势仍十分严峻,但是好歹虞将军那里也有了进展,说不定过一阵子就能收复徐州等地,到时两军会师,局面会好上许多。”副将心中虽担忧,但是更为信服自己这位主帅,只要龙泉关不破,戎狄南下之途必然阻碍重重。
任嘉手指点着那被反复推演的沙盘,露出一个笑容,“再等等看吧,若是形势还未好转,到时再另作打算。”
在戎狄同边军交战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的同时,虞光启在徐州等地也同藩王属兵陷入了苦战,辽王陵王等人据守城池,轻易不出城迎战,虞光启几番攻城都收效甚微,一时间局面胶着。
尤安河看着边关与徐州等地传来的密报,心思沉重,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定远军全军覆没也拦不下戎狄,边关战火频频,如今就连元京都有些风声鹤唳,更别提其他地方,只怕所有人眼睛都盯着梁易云的动作,一旦边关失守,瞬间朝堂内外就会分崩离析。
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揣测中,五月中旬,定远军终于失利,任嘉当时正坐镇鲁阳关,听闻定远军失利的消息心中叹息,果然这最后一步不得不走。
定远军失利的消息传出的时候朝廷内外气氛都紧张了起来,每日里来寻尤安河的人越来越多,言语间都在试探梁易云的打算,梁毅虽说心中担忧女儿,却苦于分-身乏术,如今他携尤安河坐镇元京,皇城司大牢已然成了京中最为忙碌的部门。
定远军早已成为戎狄的眼中钉肉中刺,中间几番调兵遣将想要绕过定远军南下,都被任嘉带兵拦下,几次交锋之后,心知定远军不除南下无望的戎狄大军直接以泰山压顶之势连掀战火,若非如此,任嘉也不会坐镇鲁阳关。
“当下边关形势艰难,若是有人想退却,现在不妨直接退出,此番前去必然九死一生,如今还有机会后悔。”任嘉面目沉静的看着面前定远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神态自若。
士兵们面面相觑,除了有几人退出之外,其余人等分毫微动。
“无论如何,本将军必定竭尽全力保你们平安。”任嘉语调铿锵,一言既出掷地有声。
六月初,昭日将军梁易云率万余人马绕道鲁阳关迎战戎狄,以骑兵突袭戎狄中军,连斩领兵三员大将,火烧随军粮草,同随后聚众追击而来的五万兵马连番苦战,一举歼灭敌人三万余。
六月中旬,梁易云率军攻克戎狄据守重镇万年镇,联合地方兵马拒敌于外,随即伙同袞州镇守将领蔡遵、颜坦等人打下青溪县城,灭敌千余辗转睦州,攻下睦州各县。随后梁易云率定远军主力部队再度向西攻占歙州,十日接连剿灭戎狄多路兵马,回师东线后向袞州进发,同地方响应兵将石生、陆行儿、裘日新等人占领婺州、衢州、处州等地。
戎狄几番失利,接连大败,整军十余万追击梁易云与定远军,辗转衢州、睦州、鲁阳关等地,将梁易云所部逼入草原沼泽。
“将军,喝些水吧。”任嘉接过身旁副将递来的水囊,慢慢饮下一口,如今草原已进入夏季,他们所经地区沼泽密布,若非曾经有过一次过沼泽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