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需要带的,你下山后不要乱跑,要跟好四师叔。”
陆云沧随口叮嘱了一句,手里拿起筷子,抬头看到还在眼巴巴看着桌子上饭菜的江璐双,“江师妹也没用饭?”
“不不,我吃过了。”
江璐双被陆云沧一句话问的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直勾勾盯着桌上饭看的目光真是有点像肚子饿极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低下头又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把小手抚上陆云沧的脸,神情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陆师兄,我家人也都没有了,都被山贼杀死了,如果那时候不是我娘把我紧紧护在怀里,我恐怕也会死的。”
“娘死前跟我说,要我好好活着。”
说到此处,江璐双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已经满布了泪水,但忻娘倔强地不肯让它们流下来,就连嘴角都颤抖着,努力地往上弯着,“以前我每天都会哭,每天都会梦到我娘亲难过地看着我,可是从被师父捡回来后,我哭的少了,每天都能开开心心没心没肺地过着,就再也没梦到过娘亲了,她一定是看我过得好了,才安心走了,再也不来我梦里了。”
“陆师兄你也要努力,你活得好好的,你娘亲才不会难过。”
看着眼前明明哭成了泪人却还在笑着安慰自己的小女娃,陆云沧心口一涩,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闭上双眼,不让眼中之泪流下来,半晌才睁开已经满是血丝的双眼,把江璐双抱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想哭就哭,没人会说你。还有……谢谢。”
被陆云沧抱进怀里的江璐双闻言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师兄!我想娘亲!我想我家人!我好想他们!”
“嗯,我也是。”
听着屋里一下子爆发起来的哭声,站在屋外半天却没找到机会进去的典秋黎轻轻叹了口气。
说到底,陆云沧也好,江璐双也好,都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可叹命运弄人,让他们年纪小小就遭逢家变,一个束发之岁就要强装老成,一个髫年之龄就要强颜欢笑。
抬眼看着同样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景程,典秋黎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先行离去。
“师弟师妹那边,不必去劝慰一下吗?”
等到离陆云沧的房间有一段距离了,景程开口问道。
“不必了,他们的伤痛,你不懂。”
典秋黎看着景程眼底的忧虑,微微一笑,“你能关心师弟师妹,是好事,但有时让他们痛快地哭一场,说不定比任何劝慰都有效。”
“有些伤痛,是只能自己扛过去的。”
说完这句话,典秋黎的目光飘远,看向隐约可见的点云宗后山,看了一会儿忽然又微笑着开口:“少年人要有个少年人的样子,该哭就哭想笑就笑其实也是少年心性,像你这般爱操心的可不多见。”
“弟子在家时,也是长兄,底下一堆弟妹都要弟子照顾,时间久了就变成这性子,倒是改不了了。”
被这问话勾起了在家时的回忆,景程笑了笑回答道。
“我记得你家离这里并不远,这次我下山,你可有什么要捎带回家的?”
典秋黎问。
“弟子每隔三个月都会带些东西回家探视一趟的,有劳师叔挂牵,不过不用了。”
“嗯,那此间无事,你先去休息。”
典秋黎摆了摆手,景程就行了礼离开了,只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继续目光遥遥地看向点云宗后山。
那里,埋葬着一个对她来说,像父亲一样的人,当初,那个人也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想哭就哭,想哭的时候还非得笑,结果就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有些伤总要你自己捱过去,丫头。
回眼向陆云沧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典秋黎又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远。
江璐双在陆云沧那里哭了大半个时辰才抽抽噎噎地止了哭声,从怀里摸出棉布巾匆匆擦了几把脸后才发现陆云沧的晚饭早就凉透了。
“都赖我,师兄我去把饭给你热一热啊。”
江璐双懊恼地一拍脑袋,就要把饭菜收拾回篮子里。
“不必麻烦了,我也不饿。”
陆云沧制止了江璐双的动作,目光在江璐双那肿的核桃般的双眼和花猫脸上扫了扫,“师妹还是先去洗洗脸。”
“啊……很明显吗?”
江璐双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那完了,要是明天眼睛还不能消肿师父问起来我要怎么说啊!师兄我先走啦我要回去洗脸,等我下山带好吃的回来啊!”
看着江璐双一阵风似地跑出去,陆云沧莞尔一笑,把桌上凉了的饭菜收拾进竹篮后就回**上盘膝坐下,开始运转无情诀……
一阵斯远又近的蝉鸣声响起,将浅眠中的陆云沧唤醒。
陆云沧在自家后院的老槐树下睁开眼,目光刚好落在一个悬挂枝头的蝉蜕上。
夏天到了吗?蝉鸣怎么会这么吵……
怔忪地站起身,衣袍上落下些许被风吹落的细碎花瓣。
“沧儿,你又在这儿睡着了?”
一声慈爱的轻唤,陆云沧回过头去,正看到穿了一身藕荷色云纹长裙的容霏携着陆玲儿自抄手游廊的台阶上走下来。
“娘。”
陆云沧讪讪一笑,“又叫娘见到孩儿失态了。”
“你是我的儿子,叫娘见到又能怎的?娘是怕你常在外面睡惹了风寒,唉,要不是你生来体弱,你祖母非要把你送到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