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月虚幻、缥缈的嗓音一下子如刀刃般钻入了纪以宁敏感的耳膜,钻得生疼生疼,一阵抽痛,心也要碎了。
他说:“不是让你守着你母后吗?怎么又回来?”
寥寥可数的几语,不轻不重,却带着明显的凌厉、威严,像极了三百年前,他在与老龙母话家常时说的,“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再好,也抵不过我自己爱的她。不管你喜欢她与否,她在儿臣心中,就是最重要的。”她无意中在倒茶的时候听到了,记到现在,清晰难忘,一字不漏。
当时的他就跟现在的表情一样认真、凝重、严肃,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分。
纪以宁的心抽得更加厉害了,任何事情发生前,他总是把她放在最首要的位置,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怎么会因乔乔公主的三言两语,就错过了他那么长的时光?
弯下腰,缓解、适应,再缓解,适应,才能缓缓起身,站直了,黑得像泼了墨的眼眸一眨动、辗转,就涌上一股股情不自禁的湿润,哑着声,开了口,“水月……”心里又痛又涩,一时找不到发泄口,难过得不得了。
不是有了三珠,就浑身无痛的吗?
可她就为何心疼得自己也想死去呢?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永结同心”吗?
“母后现在状况挺好,我见过她才来的。”金宝儿急不可待扬高了解释的声调,刚好掩盖了纪以宁过于细柔的称唤,他们没有注意到后边还站了个痴痴的女子,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就痴痴地望着宁水月弯曲的后背,火炽的视线不再舍得挪开。
她是被驴踢了,才相信了乔乔公主的鬼话。
换作以前,宁水月定然能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存在,但现在与以往不同,他的生命力弱得可能一只小小的孤脚鸦都能把他扳倒,还何来敏锐的洞察力?
这不是为难他吗?
宁水月朝扶住他精瘦手臂的小孩童拂拂手,强硬撇开了他,弱弱地说:“陪着你母后,兴许她需要你!”浓眉一拧,眉头就深深蹙了起来,一股难抑的热流从胸腔里往上涌,吞了吞,仍然无法压制,他只好轻咳一声,慌乱地把手捂在唇上。
他的慌乱扎痛了纪以宁的眼,平日里黑白分明的凤眼悄悄变成可怕恐怖的赤红色,嗓子眼都要跑到喉咙里蹦出来了,他是硌血了吗?
好在只是那么一想,宁水月从慌乱中恢复一贯的冷静、婥约,把手从捂住的嘴上放下。
“呼!”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没有在他的手掌里看到什么可疑的血迹,暗暗松口气,纪以宁总算放心了些。
宁水月下的硬旨令,金宝儿不依,他已经感知到自己的父王生命力越来越弱,哪敢随意离开?他是强大的王呀,一向无所不能,什么时候这么弱过?
“我走了,你倒了,我怎么办?”额前冒汗,小眼湿湿的,尽是担忧和委屈,但脚上、手上仍然没闲着,再走近了几步,紧紧靠着他的弱得随时就要蒸发的身板,坚持:“儿臣要陪着父王!”